“想好了?考军校的机会,一生一次。复读不算。”池绛问他。

萧雨点头,放弃梦想固然心痛,但是那点痛比起他见他受伤昏迷,简直可以忽略不计。

池绛呼吸停滞了一瞬,眉宇间忽然现出一丝伤神。

萧雨以为他是又碰到伤口了,忙给他盖上毯子,只觉得兰德森说得对,自己在这纯属添乱:“你好好休息,我去上课,晚上再回来。”

池绛点点头。萧雨恋恋不舍离开。

走出去没两步,他又折回去。

萧雨有些不好意思:“池绛,我们能不能一直开着视频,我……”实在是担心你。

床上重新拿起书本的人有些意外,不过眼角眉梢没有什么抗拒的意思,他点点头:“好。”

就这样,即便是上课的时候,他只要想,只要一低头就可以看到养伤中的池绛。自己不在他身边的时候,他总是很安静,安静的看书,安静的操作电脑。有时候他也会接电话,说些事情。

总之,他不像以往那样频繁外出。

想来也是,想要抹杀掉的人已经解决,没必要再像以往那样奔波劳碌。

有时候池绛也会忽然亲自到他的教室来陪他,搬张座椅坐在他一旁,就同以往在学校时那般,做他不听讲只顾看书的同桌。

萧雨上课跟开挂了一样,大脑全程超频运转,处理起信息来效率奇高。

他想好了,要选些能帮得上池绛忙的专业,不如,就学法律好了。

后面的日子岁月静好。

外面那些风风雨雨似乎远不能波及到这座远郊的宅邸,或许是波及到了,但都被池绛无声化解掉。

萧雨白天备考,晚上就去陪着池绛。

有好几次,池绛都忍不住想对他做些什么,但是被萧雨以他还要养伤为由坚决拒绝了。两个人忽然纯情得只限于亲亲抱抱。

与此同时,另一边,池氏集团大厦,乱成一锅粥。

高层股东第N次会议。

长桌尽头原本池铭的位置依然空着。

在场诸人,事发前哪一个不是跺一跺脚就有无数人跟着震一震的池氏股东,现在神色却一个赛一个的灰颓,吵也吵过,闹也闹过,情绪变着花样的宣泄,但宣泄过后只剩下无奈与绝望。

左侧最靠前的长者眼皮耷拉着,没什么精神:“如今已经是这副模样,这会还有什么可开的,赶紧各自散去,趁早消停下来,退休颐养天年。”

坐在对面大腹便便戴眼镜的中年男人接道:“池老这话说的,当真是半点斗志也没有了。”

“您是可以养老了,我们呢,一大家子不得吃喝,池氏倒了,我们喝西北风?”

池老眼睛都快合上了,沟壑不少的脸上横生轻蔑:“你们平时捞得还不够多吗,够你们吃上几辈子了。这会儿叫苦连天,我看你们应该庆幸,庆幸自己的账户还没被冻结。”苍老的手指在反光实木桌面上狠狠敲出几下响动。

这句话道出了在场所有人的担忧,集团的账目冻结了,要清算的项目多如牛毛,一时半会火还烧不到他们身上,可谁也保不准,公检法哪一天就会掉转方向,查一查自己的老底,到那时候可就真的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了。毕竟在座各位跟着池铭这么些年,谁也不是个干净的。

右侧一言不发的女人,眼底有淡淡淤青,上了年纪,终归是扛不住熬,她忍了几次终是忍不住发言:“各位,想要有斗志,先得想想有什么办法没有,这么大个社会新闻,池家股票跌停,财产冻结,手上所有项目投资都是急停状态,眼下即便是池铭还活着,也无力回天。”

她说的是实话。

平日里呼风唤雨的一群人,忽然风停了,雨也没了,所有人都像是洼地里的鱼,再无退路。

半晌,有人感叹道:“想不到啊想不到,你我竟都栽在了看似无害的五少爷手中。”

池老砸了口茶:“当年,他父母都认为他活不过10岁,可他不但活下来了,还成了个怪物。”

提起池绛,在场人无不恨的牙痒痒。

“活到现在那又如何,池家这种遗传病又不是能治愈得了的,指不定哪天又玩完,就跟池铭似的。”大肚子中年人叹道。

“你还真信了他是自己发病?”有人直言讽刺。

远处,长桌的末尾有人煽风点火:“指望五少先死,那你也得比人活得更久才行啊,不然有什么用呢?他就算是死了,眼下我们就高枕无忧了吗?在座各位都年过半百,没有想在这个年纪再尝一把牢狱之灾吧?”

原本沉重的气氛更加沉重,像是在会议室加增了高压阀。

终于,位子靠中间的一位沉不住气的瘦削男人颓丧地说出了他心底的担忧。他来参加原本应该打扮的很体面的会议,竟然连衣服也没换,头发也没洗,甚至下巴一圈胡子已经茂密。“事到如今我也没什么瞒各位的了,这些日子以来,我之所以是吃不下也睡不下,是因为我的把柄就牢牢捏在五少的手中……”

“原来你也……”有人有气无力的赞同。

一个人通气,一通百通。

一瞬之间,在座之人都心知肚明起来,原来不止自己,所有人的把柄,都在那个孩子手中。

“你们是不是……原本那些东西,都被池铭捏着,池铭死后,这些东西顺理成章就去到了五少那里?”池老反应过来。

他是在场唯一一个没有受到威胁的人,因为他是唯一一个没有亏心事的人。

池家老一辈人的傲骨,只有他一人记得,一人坚守。

可那又有什么用呢,他只是独善其身,眼中流过多少腌臜,他都选择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是啊。”对面的肥胖男人深深抹了把脸,“如果不是如此,我无论如何也要让其脱层皮。”

女人拢了拢头发:“他威胁说,若他有什么意外,我的资料就会自动发往该去的地方。”

“谁也不知道他把资料放到哪了,也不知道到底有多少份备份,我们只能被动的,听他摆布。”

瘦弱男人听到这,忽然灵光一闪:“既然如此,我们何不也找到他的把柄,大不了鱼死网破。”

“你抓他把柄有什么用,光脚的不怕穿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