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是给颜子衿的,颜淮也疑惑,如今颜子衿同他回来了,绣庄有什么东西要给自然是先通知他,不至于平白无故突然让人抬了个箱子送来。

更别说这箱子瞧着精致,还特地贴了封条。

瞧着瞧着,颜淮心里忽然一个咯噔,他走到箱子前,抽剑将那封条划开,剑尖一挑,那箱盖顺势翻开。奔戎和箱子离得最近,看见里面的东西,满脑子的疑惑都要从眉毛里冒出来了。

箱子里是一套崭新的嫁衣,虽然用的只是普通不过的布料,但上面的绣花栩栩如生,浑然天成,一看就是出自上好的绣娘之手。

将军什么时候又备了一套?奔戎小心翼翼看了一眼弃毫,弃毫顿时回了他一个“我怎么知道?”的眼神。

两人目光你来我往,奔戎见得不到结果,刚收回眼神,就看见颜淮不知怎的面色阴沉,眼里似有怒意,他用剑挑起箱中衣裳,看向奔戎语气冰冷:“绣庄是派了何人送来的,他们还说了什么?”

奔戎被吓了一跳,连忙战战兢兢回道:“是那个绣庄的周娘子带人送来的,他们……他们还说,这箱子如今也只有小姐一人能处置,做好了总不能就这么放着,所以送来了。”

刚说完,奔戎就从挑乱的衣裳里看到一张红纸,壮着胆子拿起来,看了看开口念道:“‘红妆带绾同心结,碧树花开并蒂莲’,谨祝……谨、谨祝顾君新婚之喜?”

念到最后奔戎已经汗流浃背,语调都不由自主地扬起,据他所知,这姓顾的,还与颜家有关系的只有一人,可怎么又和这东西扯上关系?而且还是和小姐……

越想越心惊胆战,奔戎抓住那红纸站在原地手足无措,心想着自己刚才怎么就管不住这嘴。

颜淮沉默着从奔戎手里拿过那张红纸,看着上面的字,顿时想起那一日自己与顾见卿初次见面,他口中说着要置办一身嫁衣。

“啪!”

油罐被狠狠掷在箱中被砸了个稀巴烂,本是用来润滑剑身的油顿时浸入嫁衣,随后颜淮抓过桌上的火折子,连带着那张红纸一并摔入,霎时间火光大起,顿时将箱中东西尽数吞没。

弃毫在听得“顾君”二字时,顿时明白送来的是什么,又见颜淮这般震怒,在心里猛翻白眼,心想完了个大蛋,自己刚才说的那些话,这东西一送来全白费了。

0222 章二百二十一

二百二十一、

奔戎眼见自己闯了祸,心死了一般准备受罚,那油被点燃后本就难闻,在室内格外呛人,只是所有人在看到颜淮的面色后都噤声忍着。

“把箱子抬走,烧干净了丢出去。”颜淮收剑回鞘,心里实在烦躁,便随手往桌上一放,“今日发生的事情,一字一句都别告诉其他人。”

“是。”奔戎忙不迭让人将箱子抬出去,生怕迟了一步,弃毫拢着手,心里盘算着如何在不提起这件事的情况下,给木檀她们解释不是自己不出力,实在是事发突然,自己制止不了。

然而想了半天,发现要解决此事还真就避不开此人,但是颜淮的脾气弃毫更清楚,当初他在骆州将颜子衿平安回来的事情告诉颜淮时,后者不仅没有半点欣喜,反而一直阴沉着脸,任谁看了都害怕。

后来才听奔戎说起颜淮之前就在绣庄见过顾见卿的事,弃毫这一推敲,才明白为什么颜淮那样生气,两人私下蛐蛐了半天,最后颜淮不说,谁也不敢提。

本觉得如今小姐回来,这件事也就过去了,谁知绣庄忽然送来这东西,说不是故意的弃毫是一点也不信。

可转念又想,就算不提,小姐身为当事人,也不可能当什么都没发生,若不在这里将此事解决,总觉得如鲠在喉。

“将军,长公主殿下将这东西送来,想必也是为了提醒,”弃毫直了直腰,好提一提自己的胆量,“您总得把这事解决了。”

“她见过林叔之了?”

“据说长公主这段时日一直在绣庄,并未去见知府大人。”

“那不急,”颜淮说着说着忽然像泄了气一般,有些颓然地坐在椅子上,“总得让我好好想想。”

心说将军您泄个什么气,一个死人还比得过您?弃毫刚在心里絮絮叨叨完,忽然又觉得完蛋,好像死人更不好对付。

此时奔戎已经处理完回来禀告,结果刚踏进屋子,见颜淮侧坐着,随后就收到弃毫的一记眼刀,小心翼翼移到弃毫身边,后者上下扫了他一眼,冲他比了个口型,奔戎试着读了读,弃毫在说“你山上时候怎么不拉一下?”。

我哪里知道劝什么?奔戎连忙回了个口型,虽不知道弃毫说的劝是劝什么,但自己后来才上的山,绝对百分百与自己无关。

木檀提着灯笼用手扫开身前的垂枝,从小路绕了一圈回到院门口,寄香正带着小枇杷拾捡多余的花藤编花篮。

“不去照顾小姐,怎么在外面打诨?”

“小姐让我们自己出来的,说我们干坐着也无趣,”寄香拿着花藤,“而且门口有人候着,小姐有需要叫一声就行。”

“嗯。”木檀又问了些其他事,便说着这段时日夜风凉,让寄香带小枇杷别多待,快些回屋别着了凉。

“木檀姐姐一下午不见人,是出门玩去了?”

“没有,在宅子里闲逛呢。”

“这宅子不是都逛过一圈了吗?”小枇杷说着,她们早早到了苍州许多日,除了上锁的那道院门后面,其他地方木檀几乎都带着人走了一圈,还有什么好逛的?

本来在此处并不会久待,木檀寄香两人就能管住,可不知怎地,颜淮忽然将宅中内外事务尽数交予木檀,木檀几乎每天忙得脚不沾地,所以这才特地又让奉玉也赶来苍州,好和寄香一起照顾颜子衿。

“总得瞧瞧还有什么疏漏的,将军重金买下这里,总不能因为短住就不管了。”

“不过将军为什么还要把那院门锁了,咱们带的人也够,也不至于打扫不出来。”

“将军自有他的定夺,我们就不要多问了。”

“说起来,那院门后面又是什么地方呢?”小枇杷望着那院门的方向,从此处看去,隐约能看见其中的楼阁。

木檀提着灯,默默瞧了一会儿后垂下眼道:“大概是原主人家里的什么祠堂,觉得避讳这才不让人去。”

“原来是祠堂啊。”小枇杷听木檀这样说,自然也不再多问,也打消了悄悄去冒险的心。

三人正说着,却见颜淮来到门口,身后还跟着奔戎和弃毫,颜淮见她们三个人都在门口,也没说什么,径直走入院子。

木檀一下子没来得及拦住,寄香倒是立马反应过来,一步上前正准备质问,奔戎弃毫怕颜淮听见,连忙摆手自证,弃毫更是双手不停比划,姐姐们天可怜见,不是自己没做,是真的没办法啊!

见两人这么努力,木檀轻叹一声抬手让他们停下,心想大概还是得自己去说才行。

走过拱桥,守在门口婢女见颜淮来了连忙从廊下站起身,伸手让她退下,颜淮径直走过拐廊来到卧房。

院外为了好看特地造了池子,但修建时又怕潮气太重,所以没有让屋子大门正对着,而是在主堂另开了一面墙,又设了推门,保证了室内通风赏景,若担心潮气进屋,将门关上就好。

走入正门,先对着的是摆了花卉字画的隔堂,左侧窗户闭着,用花架装饰,右转绕过屏风才是主堂,放了软榻与四角方桌,正对着院子的推门留了一点空隙通风,又放下帘子遮挡蚊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