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这几日的见闻,今日被追云带着跑了好一圈,心中畅快,又想着刚才与颜明说着要带颜殊他们来庄子玩,不由得感慨一声。

如今颜淮战功赫赫,即使不靠颜父荫庇也算得上朝廷新贵;颜明学业一刻不曾落下,听说写出的文章,教书先生看了忍不住连声称赞,今年的乡试十拿九稳;离家时颜子欢还是个小孩子,现在也出落得亭亭玉立;秦夫人当初入京时怀着孩子九死一生,现在颜殊也长到了能够学骑马的年纪。

等到两个弟弟长大,想必也能担得起颜家的重担,颜父在天之灵也会十分欣慰吧。

颜子衿忽而怀念起尚在临湖的那些年月,如今虽物是人非,所幸亲人还在身边,望今后一如既往,平安顺遂,岁月静好。

剪下枝头一朵花放在水盆中装点,颜子衿极为满意自己的“作品”,透过身前的长方花框能看见院子的景色,垂花压下枝头,朝框中递出一点春景。

颜子衿抬头看着垂花,瞧着心里开心,计划要不要参照着描写绣花的样式,甚至直到颜淮从身后抱住她这才发觉有人进了屋子。

见颜淮这样大胆,颜子衿连忙要去拨开他的手,可颜淮直接擒住她的手腕,将她紧紧抱在怀里。

“别让小施瞧见!”

“没事,小施不会来这边。”颜淮闷声说着,额头靠在颜子衿肩上,“一会儿就好。”

不明白颜淮为什么忽然变成这个样子,但他现在也不见得愿意告诉自己。

难不成是嫉妒自己骑着追云跑了这么久?

颜淮的异常还容不得颜子衿细细去想缘由,他们刚一回家将这几日巡庄情况汇报给秦夫人,秦夫人便说着此时不急,让颜子衿准备一番随她入宫请罪。

0146 章一百四十五

一百四十五、

梳妆搭理后便随秦夫人上了车马,一直到离了颜府周围被闹市喧杂的人声环绕,秦夫人这才开口告诉颜子衿缘由。

莲妃获罪了。

起因是明希公主在春猎上害得颜子衿座下马匹受惊一事,回宫后陛下当天就下了旨意,不仅罚了她禁足两月不得见任何人,又命她禁足期间日日抄写经文静心。

莲妃一向宠溺女儿,平日里伤了一点手指都不得了,哪里忍心她受此惩罚,连着三日在陛下面前哀婉求情,可陛下此番定了心要罚明希公主,自然不听她的哀求。

眼见求陛下无望,莲妃便又去求皇后,皇后连着几日操劳春猎,一回宫便旧疾复发,本不打算见人,可听闻莲妃在殿外跪了整整一下午,心里不忍这才勉强起身见她。

莲妃受宠多年,自以为得了宠爱,仗着陛下的名头耀武扬威,明里暗里不知得罪了皇后多少次,又见皇后不追究,便更加不把后宫众人放在眼里。

此番为了女儿,莲妃不得已放下姿态向皇后求救,可陛下下了旨,皇后也无可奈何。

此事其实算不上什么,不过是让明希公主敛住性子受些惩罚,可莲妃溺爱过甚,见陛下与皇后不允,竟私自买通此番监督明希的姑姑,打算偷溜进宫与女儿见面。

然而百密一疏,莲妃还没来得及踏入宫门,恰巧就被无意间巡逻到此处的禁军发现,也不知莲妃是不是一时关心则乱,竟与禁军起了冲突。

身为宫妃不仅暗中买通宫人,还夜里私闯宫室,甚至当着众人失仪,此事立即惊动了皇后。可谁曾想,莲妃心急女儿,又听了她人唆使,竟贸然冲撞了皇后,害得皇后一时心急,突然急病昏倒。

“宁国公夫人说,皇后娘娘这病来得急,又蹊跷,连太医都没查出缘由,还是贵妃奏明陛下,请了那位大人来诊脉,才发现皇后娘娘体内竟然有陈毒淤积。”

“有人对娘娘下毒?”

“是了,兹事体大,陛下立马封锁了后宫,又命人严查。所以直到查出凶手,宁国公夫人这才知道消息。”

“是莲妃?”

秦夫人无奈地看了颜子衿一眼,似乎她从听闻此事直到现在也想不通缘由:“莲妃恃宠而骄,本就是个宫女一朝得了陛下青睐,按理说应该本分行事,可她人心不足蛇吞象,竟一早就觊觎皇后之位。后来明希公主此事又见皇后不帮自己,鬼迷心窍之下,便买通了宫中太医在皇后娘娘的补药里下毒。”

“怎会如此?”

“莲妃自然是躲不了死罪,陛下本想查毒害皇后一事还有多少人参与其中,谁知莲妃身边的贴身宫女,竟忽然将莲妃欺君罔上李代桃僵一事全部说了出来。”

原来陛下刚登基时,一次宫宴醉酒宠幸了一名宫女,等到第二日酒醒时那宫女不见了踪影,只拾捡到那宫女所遗留手帕。

皇后听闻后让人带着手帕去为陛下寻人,问到宫中六司时,当时尚为司珍坊宫女的莲妃主动出来相认,她口中所说的事情经过不仅与陛下所言一致,甚至管事宫人查验了那日当值记录,也并无异常。

“莲妃顶替正主受了皇恩,又怕夜长梦多被发现,便趁着那时皇后娘娘怀了身孕后胎像不稳,注意力都在保胎上,暗中设计害死了那名宫女。”秦夫人说着顿了一下,随即半是惋惜半是愤恨的说道,“据说那宫女死的时候,甚至还怀了龙种。”

毒害皇后、欺君罔上、李代桃僵、杀人灭口,更不用说这么多年里,其他凭着陛下恩宠所做的逾矩之事,莲妃此回定然没有丝毫能够可以轻饶的机会。

“莲妃害惨了她的女儿明希公主,只是皇后娘娘仁心宽厚,不想由此影响到孩子。此番我带你入宫请罪,是向给娘娘一个理由,好免了明希公主的惩罚。”

颜子衿听闻莲妃这些事,早已震惊得不知道该说什么,秦夫人见她不言,以为颜子衿心有不服,便拍了拍她的手背安慰:“我知道你委屈,可莲妃心狠手辣是真,但对女儿疼爱也是真。明希公主是莲妃手把手养大的,母女情深,此番若是不让她们母女见面,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

“嗯……”

“而且皇后娘娘也是想借此机会,将明希公主接到身边教养,若留着她独自一人在宫里憋着,指不定胡思乱想出什么事情。”

听了秦夫人的话,颜子衿乖巧地点了点头,只是她想着想着,却又不自主地开口道:“莲妃这么多年都没有让人怀疑,怎么一朝就被宫女供出了真相?”

“大概是为了活命吧。”

“可她说了这件事,最后真的还能活吗?”

母女二人一时无言,颜子衿其实还想问,莲妃虽然在宫里恃宠而骄,可这么多年都没有暴露,想必做事也极为谨慎,明希公主并未重罚,莲妃就算再如何着急女儿,怎么会随意被人教唆几句就冲动行事呢?

而且短短几日宫里就将莲妃这么多年的事情查得一清二楚,在颜子衿看来,实在是太快了。

似乎早就知晓颜家母女二人前来觐见,车马在宫门只稍停了一刻便有宫人上前引入。

皇后尚未病愈,但依旧强撑着精神见了两人,按着之前说好的,秦夫人一进去便领着颜子衿向皇后下拜请罪,先是自言当初是颜子衿任性妄为在前,尚未接触过骑术便大着胆子单独上马,此事说来并非明希公主一人过错,又道当时没有说清楚这些,只是不敢驳了陛下又拂了娘娘面子,如今这才迟迟前来请罪。

皇后一开始并未说话,而是等到宫女将茶奉上即将退下时这才开口:“再如何说,都该是本宫向颜家赔罪,哪里有等你们来请罪的?”

有宫女立马上前将秦夫人与颜子衿扶起,皇后品了一口茶,没说明希公主这件事要如何处理,只说自己这几日养病,没人陪自己说话早就闷得慌,今日秦夫人进宫,正好陪她说说话。

“说起来,前几日慕棠还同本宫提起子衿,她说自己想了好几个纹样,东宫里那些宫女绣了总觉得差些什么,一早就想请子衿去陪她说说话。你要是愿意,就去东宫见见她,只是少不得要多留你在宫里一段时间,不过也还请夫人放心,到时候本宫让人亲自送子衿回去。”

与太子大婚后,慕棠身为太子妃自然入主东宫,一旦入宫,便再也不是慕家的姐姐,颜子衿她们身为外臣,非召不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