富察容音倒是坦然自若,丝毫没有避讳,直接道:“这件事无须隔着自家人。我主意已定,阿玛和兄长们一如往常,无须为我做什么准备。”
富察晨安拳头紧了紧,一字一句道:“把你的话给我收回去。这件事由不得你胡来。你若还是我富察家的女儿,就不该有这样大逆不道的想法。”
女儿长大,做了母亲,万事开始有自己的想法了。作为阿玛,他替容音高兴。可容音做的决定,要以整个家族的覆灭作为代价,那他作为一族之长,阻止不了就只能牺牲容音,跟陛下请罪告饶。
“阿玛,您心里可是想着,把我的主意告诉那位?”富察容音淡定的视线落在富察晨安面上,瞧出了自己父亲面上的决然。
她摇了摇头,“罢了,你去说吧。被废黜皇后之位对我来说,是另一种解脱。”
冯奇楠诧异地看着富察家这位一向宽和温柔的姑娘,心下胆颤心惊。
他、他没理解错吧?大姑娘这是瞧不上皇帝,想要与皇帝和离?
因为吃惊,冯奇楠不禁咳了一声,问道:“姑娘可否冷静点,心平气和地与老夫说道说道,兴许老夫可以帮上忙?”
“......”
“哎,老先生您别跟着我姐胡来。”
富察傅恒摁住了冯奇楠的胳膊,露出一丝苦笑。
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姐姐面柔心壮,一向是个有主意的女人。这次看起来是铁了心要脱离皇家。可爱新觉罗家族统摄大清近百余年,是整个大清的至高权威。
宫内帝后离散,一般只有皇后被废黜或者甍逝,不然就是一辈子挂在一起的国之典范夫妻。
还真的就没听过,皇后单方面要与帝王和离的。
“阿姐,你冷静下来,我们几个人一起合计合计?我知道您久居深宫,冷清寂寞。也遭到了不公的待遇,但,是不是有与他和离更好的法子帮你走出困境?”
富察家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富察傅恒冷静下来,细想,后背起了白毛汗。
他敬重阿姐,也想着阿姐能在家族的护佑下,坐稳国母的位置,让皇帝就算不爱,也能敬重不苛待。
可现在...
“我不想陪着你们撑下去了。”富察容音像是没听到众人的劝阻,神色清冷犹如九昆仑山上的皑皑白雪。
“这条路,我不想再走下去。这是我个人的诉求,与家族无关。和离也好,甍逝也罢,我不想再与他被人同时提及。”
富察容音说到这,讥讽地扯了扯嘴角,“嫁给他时,你们和宫中的太后对我三令五申,要我做大清最为端庄的皇后,要大度。那时我对他只是孺慕之情,并非为爱。我以为作为一个国母,必须体现极好的容人雅量。所以他要的解语花,我都给他找来。可现在我才发现,所谓宽容不过是世人加诸在女人身上要求对方自欺欺人的说法罢了。
女人的心很小,期许的无非就是一个知冷暖的丈夫和一个还算温暖完整的家。他给不了我,还要画地为牢将我钉死在皇宫。我现在告诉你们我的真实想法。”
富察容音茶褐色的漂亮眸子在几个男人面上转了转,最终落回自己端着的茶盏上,淡淡一笑:“我不愿意,我要走。没人可以拦我。”
屋内沉寂半晌,突然“咚”的一声,富察晨安再次晕了过去。
富察傅恒手足无措,“阿姐,阿玛他”
天,阿玛怎么又晕了?
第64章 064成长的代价
有了第一次的经验,富察容音已经淡定下来。特别是当她的视线瞥到自己阿玛微微翕动的眼皮,她突然有些倦意。
“阿玛既然身体不好,那女儿这些糟心的事情就不一一告知了。我有自己的决策,也能掌控自己的人生。您歇着吧,劳烦冯大夫费心。”
“阿姐...”
傅恒清秀的脸皱巴巴地团在一起,白皙的面颊因为气闷染上一层绯云,他跺了跺脚,语气非常无奈。
“姐你行行好,不说这些成么?阿玛都晕了,你再气他,他真出大事了怎么办?大哥他们回来,肯定会误会是我干的,我又逃不了一阵教训。”
说到教训的时候,傅恒打了个寒战,委屈巴巴地抓住富察容音的袖子,妄图激起姐姐的怜悯。
“大哥和三哥一定会手撕了我,二哥和五哥肯定会批评我,四哥也许不会对我做什么,但他一定会去额娘那里建议给我找个厉害的管家婆,早点分家滚出富察府。呜哇,我好难...”
富察容音头疼:“...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自家弟弟这样依恋,可爱归可爱,但是按照富察家对男子的铁血培育传统,兄长们肯定会把阿恒拎出来教训。她可不想自己回到宫中,第二日还要听到阿恒的腿意外折了的消息。
虽然,兄长们不至于这么凶残,但是几十下的马鞭少不了...
傅恒上身挺直,声音更加委屈,“阿姐,你凶我。”
富察容音点头,“我只是凶你,言语上希望你能改进,但兄长们是要揍你,用行为让你嗷嗷叫屈服。”
傅恒嘴角抽了抽,“为啥揍我?还要让我嗷嗷叫。”阿姐的用词也忒粗俗了点,他都长大了,过了被大哥倒提着打屁股的年纪了!!!
富察容音眼中带着笑意,悠悠道:“男子汉大丈夫,你可以跟兄长实话实说,是我回来气到阿玛。没必要替我瞒着,更不用替我背负气晕阿玛的罪责。
但是,你不能让自己软绵绵的,像个无骨鱼一样,站没站相,放任自己在人前撒娇。
哥哥们虽然都是文臣,但是骨子里还是崇尚硬汉英雄,你这样,只会让他们觉得,富察家的未来孱弱不堪,十分令人担忧。
按照他们的做事方法,大概是没耐心听你讲别的,先把你好好教育一番,才能心平气和听你说道。”
傅恒俊脸白了又白,“敢情兄长们回府之后没别的事情要做,消遣解气全靠我?”
富察容音呼吸一顿,想了想在家中,阿恒还真是这么个遭遇。
她同情地点点头。
傅恒捂着胸膛,凄苦一问:“只有我们家老幺这么惨,还是全天下的老幺都这么惨?”要被兄长拎出来欺负,还要时刻准备着替阿姐擦屁股背锅...
“没错,这个家苦了你了。”富察容音笑罢,轻轻拍了拍傅恒的肩,茶色的眸中泛着温柔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