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1)

墨书去外间叫了水,将容钰抱到轮椅上,推向浴室。

容钰的院子名为碧影榭,是偌大的容府里,除了容修永的院子以外,最宽敞的一个院落,然而内里的装修,比容修永的院子还要奢华几倍。

杨氏就容钰一个孩子,又生来体弱。她一直知道容修永不爱她,爱着那个白氏,就连钰哥儿也不如白氏生的庶子得父亲宠爱。她就更疼自己的孩子,自然什么好东西都往儿子院儿里折腾。

什么金银玉器,珍稀古董,还有娘家送来的稀奇古怪的舶来品,全都一水儿送进碧影榭。

把这碧影榭装点的如金屋一般豪华。

杨氏死后,她手里的嫁妆财产,都由奶娘操持着,握在容钰手里。他双腿已残,自卑又过于自傲,在用度上更加奢靡讲究。

比如这浴室,地板下面是火道地龙,烧得热气腾腾。屋内一个巨大的圆形汤池,由大理石砌成,四周镶嵌着暖玉和黄金以作装饰。汤池底部连接着外间的锅炉,源源不断的热量涌来,使水温始终保持在合适的热度。

池子边上有准备好的新鲜水果和美酒。

屋内烟雾缭绕,似仙境一般。

门窗全都有厚厚的布帘子遮挡着,寒风一丝都吹不进来,容钰转头想看看天色都看不见。

墨书心领神会,一边将药材和花瓣撒进池子里,一边道:“哥儿,未时三刻了。”

容钰垂眸,伸手撩了撩水,“还跪着呢。”

“跪着呢。”墨书轻轻脱去容钰的衣衫,“这楚檀命硬得很,晕了又醒,脸都冻得青白了,还没死呢。”

容钰嗤笑,当然命硬了,这可是书中的命运之子,卫京檀要是死了,这个世界估计也崩塌了。

墨书取下容钰头顶的玉簪,如墨长发似瀑布般披散下来。“不过说来也奇怪,二公子要救他的命,他为何不走?要是随便换这院里的一个奴才,怕都是颠颠儿地跟着跑了。”

整个容府上下谁不知道,二公子才是老爷心尖儿上的好儿子,二公子院里的差事也是第一等美差,多少奴仆挤破了头都想进朝晖堂呢。

至于三公子的碧影榭,那就是地狱鬼屋,三公子一言不合就打杀下人,院子里时不时就传出鬼哭狼嚎,每隔几日就有受尽折磨的尸体抬出去。

所以说楚檀的决定,不仅让容玥不解,恐怕今日在场的所有人都在心里暗骂楚檀是个傻子。

容钰把玩着发尾,这具身体不愧是金尊玉贵养出来的,连头发也像锦绸一样顺滑细腻。

“换成你也跟着跑?”

“自然不是。”墨书立刻反驳,“我自幼和哥儿一起长大,感情深厚,哪是旁人能比的,我对哥儿的忠心天地可鉴。”

容钰嗤了一声,倒是没说什么。这墨书的娘是原主的奶娘,杨氏对下人宽宥,允许奶娘把儿子带到府里一起照顾。说起来,他和墨书是吃一口奶长大的,墨书还算是他的奶兄弟。

墨书将他抱起来,放进池子里,热气浸透皮肤,顺着毛孔流向四肢百骸。容钰舒服地靠在池子边缘,幽幽叹了口气,这才回答墨书之前的问题,“他不走,自然是有所图。”

“哥儿的意思是,他心怀不轨?”墨书神色一凛,“要不要我叫人去查查?”

“不用。”容钰拿起身旁台子上的酒杯,放到鼻尖处嗅了嗅,浅抿一口,“随他去。”

主角想做的事,哪是他们炮灰能轻易查到的。

墨书还是担心,“万一他做出什么祸事,伤着公子怎么办?”

容钰低笑,伤着他……要是能杀了他,那他还要谢谢楚檀呢。

他忽然穿越到这么一个陌生地方,知晓被他责打的卫京檀是书中主角,也知道自己未来下场凄惨,却不曾害怕惊慌,没有殷勤讨好主角,反而比原主更加疯狂狠毒。

最根本的原因就是,他压根不怕死。

容钰捻起一片花瓣,用力一攥。鲜红花汁顺着白皙指尖流淌而下,滴滴答答落入水中,顿时化成一股淡红水色,瞬间消失不见。

他不想活。

容钰靠着池子闭目养神,墨书一边给他擦背一边说话,完全没有在外人面前伪装的那种缄默稳重的模样,就是一个话痨。

容钰也不打断,上辈子他总是一个人,没有人和他说话聊天,此刻觉得有个人在身旁叽叽喳喳的感觉非常不错。

“哥儿,下午那会儿,你没叫绿萼起来,她就一直跪着,大概半个时辰就晕倒了,我就让人把她送回房了。”

热水熏得容钰十分舒坦,浑身的毛孔都张开了。他懒洋洋地从鼻子里哼出一声嗯,算是回应。

“要我说,哥儿你就是太惯着绿萼了,她都快把自己当成这院子的主人了。”墨书语气中颇有不满,绿萼才进府两年,都敢对他颐气指使了,都是钰哥儿对她太过纵容的缘故。

原先他还以为是公子喜欢绿萼,可今天看来,公子那眼神和举止,明显就是把绿萼当成取乐的玩意儿了,哪里有半点怜惜。

“这回好了,当着院子这么多人的面挨罚,看她今后还有什么脸面嚣张!”

容钰半阖着眼,饮下一杯果酒,古代酿酒技术不如现代高超,酒精纯度低,喝起来更像饮料。但即使是饮料,容钰上辈子也没怎么碰过。

果酒中有青梅的酸涩,入口之后又有酒糟的香气和回甘,喝起来倒有些上瘾。

他一杯接一杯地喝,懒得说话。

墨书喋喋不休地念叨,给容钰按摩完肩膀,又脱了衣服下了水,给他按摩双腿。

容钰的腿是被山匪一刀砍在了膝盖上,导致两个膝盖骨碎裂,膝盖往下完全没有知觉,若是不活络筋骨血肉,就会萎缩变形。

就算是墨书每天给他按摩,那双腿也要比常人更加纤细苍白,小腿不过成年男子手腕粗细,似乎一折就断。

墨书将容钰的双腿搭在膝盖上,手指找到熟悉的穴位,颇有技巧地按摩揉捏。公子的皮肤白皙细腻,如同上好的羊脂美玉一般。他每日给公子按摩,仍然觉得爱不释手。

伴随着他的动作,不断有水花被撩起,发出阵阵声音,容钰酒气上头,有些昏昏欲睡。

可还没等他睡着,就感觉一双手攀上了他的大腿内侧,他的大腿是有知觉的,并且非常敏感。

容钰掀开眼皮,隔着淡淡的水雾,他看见墨书清秀的脸颊。

“哥儿,今日可还需要按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