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关于三皇子和临虞公主私占盐场、拐卖人口、售卖神仙醉等关键证据都差不多收集到了,可宋梓谦还是遇到了一些困难。
比如涉案的官员之间大多存在裙带关系,调查起来拉拉扯扯,互相遮掩、很难配合。再比如查案只能秘密进行,而他和于洪表面上还是敌对关系,所以不能调兵,人手并不够用……
所以他需要有个人来帮他把这一切搅浑、搅乱,搅得所有人心乱如麻、焦头烂额才好,这样他就能浑水摸鱼,一网打尽。
“大人为什么相信我呢?”容钰舔了舔殷红的嘴唇。
宽大的袖袍罩住宋梓谦沾染墨迹的手指,他不甚在意地蹭了蹭,语气平静,“敌人的敌人就是朋友,你说是吧。”
容钰定定地看着宋梓谦,一双琥珀色的瞳仁琉璃一样闪闪发亮。
他有些好奇,宋梓谦是如何得知他和容玥还有三皇子之间的事。
若只是外面流传的那些,那他和容玥之间的嫌隙还完全达不到称得上是敌人的地步。除非宋梓谦也知道这次三皇子在背后搞鬼的真实目的,也知道三皇子隐藏的那些狼子野心,并且他想借自己的手,合力解决掉三皇子。
看来这个宋大人真如杨淮瑾所说,并非是表面上的尸位素餐、同流合污。恰恰相反,他有着超乎常人的心性和手段,在计划着一场绝妙的复仇盛宴。
容钰好像看到了什么有趣的东西,忽然嘴角上扬,开怀大笑起来,拍着桌子笑得前仰后合。
“宋知州,宋大人,你真是深藏不露啊。”容钰抬手抹去眼尾笑出的泪珠,语气兴奋,“好,我就帮你搅一搅这扬州的浑水!”
第83章 “天不是天,国将不国,小鬼当道,祸降人间。”
就如卫京檀说的,最近外面确实不怎么太平。
病在城外蔓延开了,才短短几天,就死了几十人,染病者无数。
一开始还以为是普通的暑热咳症,直到一副一副药喝下去,病情却不见好转,甚至连郎中也染上病而无法自治,人们终于意识到这是一场瘟疫。
天气一天比一天热,持续的高温将大地烘烤的几乎皲裂,前些日子还暴涨的江水此刻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飞快下沉,露出干涸的河床。
因洪水而死的尸体还没清理干净,就又堆上染病而死的。
百姓们叫苦连天,不死心地前往府城求医,于是城里也开始有人染上瘟疫。
一时间人人自危。
也就是在这种时候,公主府又发生了爆炸,三天炸了两次,曾经富丽堂皇的宫殿已然是一片废墟。
扬州城的一处宅院里,临虞公主和三皇子相对而坐,公主府已经不安全了,他们暂时搬到了这里,宋梓谦则借口方便办公住在了府衙。
“查到是谁干的了吗?”燕明煊阴恻恻地看着底下跪着的下属。
下属战战兢兢,“属下无能,没查到。”
“废物!已经是第五天了,还是什么都没查到,我养你们有什么用!”燕明煊拿起桌上的茶杯狠狠砸在下属面前。
碎裂的瓷片划破下属的脸,他却动也不敢动,跪在那里瑟瑟发抖。
“殿下恕罪,殿下有所不知,这阵子外面实在是太乱了,城外因为瘟疫死了不少人,百姓们全往府城跑,许多地痞流氓趁乱偷盗抢劫,街上时不时就发生斗乱,每次刚有一点线索就断了,根本查不出什么。还有很多人说一到晚上就能看见鬼火,说是鬼门大开,这疫病就是从地狱里跑出来的,还说、还说……”
下属支支吾吾起来,像怕触碰了什么忌讳,不敢往下说下去。
燕明煊阴沉地瞪着他,“继续说!”
下属脑门上的冷汗扑簌簌往下掉,闭着眼睛说出了那句大逆不道的话,“说天不是天,国将不国,小鬼当道,祸降人间!”
临虞公主和燕明煊面色齐齐大变。
“天不是天,国将不国,小鬼当道,祸降人间。”容钰轻声念叨了一遍,随即哈哈大笑起来,“这谁编的,太有意思了!”
在这种时代,天便是天子,说天不是天,那便是摆明了骂当今圣上是个没有传国玉玺的冒牌货。皇帝要是听了这话,准能气死。
而且编这顺口溜的人还别有一番用心,想借这次瘟疫,给皇帝安一个昏庸无能,不得上天承认,导致神灵降下灾祸惩罚的罪名。
一旦这个谣言传开,那皇帝便是真正的失去民心了。
容钰手拿着卫五递上来的纸笺,乐不可支,倒在贵妃榻上笑个不停。
为了凉快,容钰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纱衣,赤着双足斜倚在榻上。他手举着那张写满字的纸,宽松的袖口就滑落到肘间,露出雪白的手臂。领口也随着他的扭动,歪歪斜斜地敞着,大片大片细腻的肌肤白得晃眼。
他全然不知道自己有多吸人眼球,那由极品雪蚕丝制成的纱衣薄得几乎透明,根本遮不住他的曲线,两条纤细修长的腿交叠成诱人的弧度,小腿上紫红的牙印和吻痕在薄纱下若隐若现。
饶是伺候惯了的墨书,偶尔瞥到容钰,也会为他不经意间流露出的风情而脸红。但下一刻,他就意识到屋里还有第三个人。
为了防止公子的美貌被窥探,墨书悄悄往前站了一步,试图挡住容钰的身体。
容钰看他一眼,“做什么?挡风了。”
墨书一脸无辜,“冰扇吹太久了,我给您挡着点,小心着凉。”
冰扇就是容钰屋里放置的那堆冰块,冰块上方装着一个容钰自己制作的、可以自主转动的机关风扇,这样不仅不用下人一直用扇子扇,而且风扇吹出来的风面积更大, 使整个房间都凉快不少。
于是这个小机关受到了杨家人一致好评,每个主子屋里都装了一个,在这极端高温的夏天,也算是消暑利器了。
只是老太太再三叮嘱,不许容钰一直吹风,他体弱,受风容易着凉。外面本就瘟疫横行,这种时候再染上风寒就十分不妙了,说不定郎中都请不到。
不过就算墨书现在搬出老太太也没用,容钰恣意惯了,只管当下享乐,哪会管什么后果。
他一个眼神扔出去,墨书撇撇嘴,不甘不愿地靠了边。但眼睛还是暗戳戳盯着卫五,好在卫五十分规矩,低眉顺眼地站在那,像根木头桩子一样,头都不抬。
容钰又问了一些话,卫五一一都答了。
现在外面的情况跟他设想的差不多,人都是趋利避害的动物,在灾难面前这种本能就会尤为凸显出来,心底的阴暗面也会被无限放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