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薛临。唯有他会记得,冷天的时候永远给她备热水,唯有他会这样耐心细致,连手指缝里,指甲里,都一点点替她洗干净。“哥哥。”王十六喃喃唤一声,拥抱住他。
哥哥,我终于?找到你了,我好?累,好?想你啊。
湿漉漉的手,带着水的温度,忽然?一下抱紧,浑身的肌肉都绷紧了,裴恕咬着牙,掰开她搂在他腰间的手指。
“别赶我走,求你,别赶我走。”王十六呜咽着,死死抱住。他掰开她的手,她便去搂他的胳膊,搂他的脖子。
水,到处都是,衣服沾湿了,还有手,脖子,脸颊。裴恕甩不开,心上也似蒙了一层水雾,湿漉漉的,闷而缠绵,拖着人?往下坠。
灯笼晃了一下,不知什么时候他们已经在屋里了,也许是她主动,但也有可能是他,裴恕沉沉吐着气,清醒着,又眼睁睁看?着自己沉沦。
“哥哥。”王十六又唤一声,踮着脚尖,吻上他的眼睛。
一百多天了,为什么连梦里,都不肯见我?为什么总赶我走?为什么,让我找得这么辛苦。
冰凉的唇,落在他发烫的皮肤上,裴恕闭上眼,立刻又睁开,她踮着脚尖捧着他的脸,柔软的身体几乎全?部落在他手中,清冽的柏子香气和他的缠在一处,混着炭火的暖,一点点扭结,发散。
那吻,汹涌着,从左边到右边,留恋往复,片刻也不舍得离开,可她为什么,只?肯吻他的眼睛?
“哥哥。”王十六在亲吻的间隙,含糊不清唤着。
都怪我,假如我不是那么任性,早些向王焕服软,你是不是就不会死?假如我当初没有追着母亲逃去永年,没有遇见你,你是不是,就不会死?
裴恕看?见她咽喉上的伤疤,凸起一条,带着红白?的印痕,疼吗?让他蓦地想起,这伤,是因?为他留下的。她从不曾骗过他,除了纠缠他,千方百计逼他娶她,她似乎,也没有什么对不起他的。
在难以言说?的复杂情?绪中,伸手,轻轻抚过她发硬的伤疤。
似有什么突然?被?触动,王十六难以控制地战栗着,喉咙里逸出呜咽,脚尖酸软,落在他怀里。
哥哥,我找到你了。我们这次,再也不分开。
温度升高,发a热,滚烫,银霜炭蹦一两?点火星,照出榻上凌乱的衣衫,四周围一片寂静,也就越显得胶/着在一起的两?道呼吸,那么沉,发着涩,停顿着,又顺畅着。
裴恕极力想要挣脱,与自己,与她,对抗。他从不是意志薄弱的人?,但意志突然?之间,无法再抵御这极深的渴望,她始终睁着眼,带着水色,带着迷茫,看?着他,又越过他。欲a念不断冲击,让人?突然?失去耐心,变成燥怒:
“王观潮,看?着我!”
似乎有什么被?唤起,王十六茫然?着,对上他明亮的眸子。他眼中落着烛火,映着炭盆里的红光,那么陌生,他是谁,薛临吗?
混沌的头?脑想不清楚,下一息,他突然?攥紧,吻向她的唇。
越来越近,花瓣一样柔软,饱满,嫣红的唇。裴恕嗅到了香气,不是柏子香,是她自己的女儿体香,轻盈着上扬,她微张着红唇,生涩中的诱惑,似乎在欢迎他的侵略。
裴恕紧紧捧住她的脸,在即将触到的刹那不知道第几次想起,为什么,她只?肯吻他的眼睛?她既然?爱他,情?人?之间,难道不该是唇舌厮磨,用最亲密的方式,倾吐爱意?
王十六嗅到他身上强烈的男子气息,不一样的,薛临的气息同样温暖,但不会像他一样带着强大?的侵略,无孔不入,几乎要夺去她所?有的自己。有什么突然?惊醒,在清醒的边缘挣扎躲闪,怎么都不肯被?他亲到,他失去了耐心,猛地扣住她的后颈,将她整个压进怀里。
铺天盖地,全?部都是他了,柏子香浓到了极点,王十六呼吸不得,在重重迷雾中挣扎求索,他是谁?
唇上一热,他吻住了她,王十六在本能中,重重咬下去。
唇上一阵锐通,裴恕尝到了甜腥的血味儿,一霎时充满口腔,他不肯停,她便依旧只?是狠狠咬着,裴恕看?见她睁大?的眼睛,瞳孔里映着他的身影,很好?,至少现在,她只?是看?着他了。
在无法言说?的郁燥和不甘中,裴恕握紧她的脸,男子强健的臂膀禁锢住她所?有的挣扎,重重吻上去。
纠缠,厮磨,柔软温暖的唇,从陌生到渐渐熟悉,带着强烈男子气息的体温。头?脑渐渐空白?,只?剩下她自己的呼吸声,那么急促,那么沉重。王十六闭上眼又睁开,他暖热的身体在她手里,那么充实,那么真实。
哥哥,是你吗?
这样亲密,这样分不开的纠缠,唯有你。哥哥,我找到你了,天上地下,水里火里,我们永远不分离。
搂住他劲瘦的要,在回应的间隙里断续着唤他:“哥哥。”
裴恕难耐地仰了头?。她的吻开始游移,从唇边,到脸颊,到脖子,生涩,热烈,混乱无序,又带着致命的吸引,让他渐渐也失去了清醒,只?是沉没着,随着她的引导,给予最热切的回应。
烛火不知什么时候灭了,也许是方才,不小心碰翻的。王十六居高临下,搂着他的肩膀,他的发髻不知什么时候散了,于?是她的手滑进去他的头?发,密密实实,握了满把?。一切都这么真实,他暖热的皮肤,键实的身体,就连他的头?发,也这样真实。
“哥哥。”在炭火微弱的光亮里看?着他。我找到你了,从今往后,我们再也不分离。
裴恕又看?见了那种目光,看?着他又越过他,望着他从不曾窥探到的某处。这感?觉让他突然?激怒,在近乎嫉妒的强烈情?绪中,握住她的要,猛地调过来,放她在下。
枕边丢着她的小衣,素白?的颜色,轻软的质地,裴恕一张口咬来,蒙住她的眼睛。
现在,她看?不见了,她所?有能想的,只?能是他。
反手扯落金钩,无声无息,茜纱帐落了下来……
冷冷清清,四更的刁斗响起,王十六在乱梦中。
依旧是那片混沌,她惶恐孤独,找不到方向,看?不见出口,唯有远处一声一声,薛临呼唤阿潮的声音。
哥哥。你到底在哪里?王十六拼命想要跑过去,腿像有千钧重量,怎么都拖不动,想喊,发不出声音,在几乎让人?疯狂的急怒中用力一挣,猛地醒来。
炭火的微光,照着榻上的混乱,身边的男人?睡得熟了,手臂横在她腰间,依旧紧紧搂着。
也许方才,便是因?为这个缘故,她在梦里,也不能奔跑。
王十六怔怔看?着,在混乱与痛楚中,极力想要弄清楚发生的一切,手稍稍一动,便是碾过似的酸疼,身边的男人?被?惊动了,闭着眼,将她向怀里再搂紧一点。
头?顶上茜纱帐纹路细密,来来回回,晕成一团混乱的光影,刁斗还在响,将睡梦前的一切慢慢带回脑中,王十六低眼,看?见他不安稳的睡颜,眉头?紧紧皱着,长长的睫毛垂下来,在眼底投下虚虚的阴影。
那双眼,看?不见了。现在,她终于?看?清楚了,不是薛临。
世界突然?冷到了极点,让人?不自觉的发着抖,王十六紧紧咬着牙,许久,露出一个涩涩的笑?。
她是真的可笑?,怎么会分不清楚呢?
薛临死了,再也回不来了,就算他生着一样的眼睛,就算他不知因?为什么,和薛临言行相似,可他,绝不是薛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