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王骤崩,归于五行,嫡长子洛亦轩,属以伦序,入奉宗祧,谨于今时祗告天地,即藩王位!”

李公公的声音雄厚有力,洛亦轩站在长阶之上,气宇轩昂,接受臣子的俯首跪拜,长阶一侧,是顾驰和楚钰,亦对洛亦轩拱手施礼,眼里流转着苦尽甘来的情愫。

楚钰在众人的注视下,缓缓走上长阶,展开楚凌的圣旨:“请南渊王接旨。”

洛亦轩只愣了一瞬,便身着登位的礼制服饰,在泽安的搀扶下缓慢跪下:“臣接旨!”

“奉天承运,皇帝诏曰:朕惟干坤德合,内外治成,教化所由以兴,咨尔洛氏,南渊之王也,世德钟祥,崇勋启秀,朕心悦之!今以江山为聘,册为大晋之君后,授金册、金印。自此之后,朕后宫永不纳妃,免其跪礼,携手并进,唯愿岁月静好,山河无恙,白头偕老。朕感念君后为故乡之心切,特准南渊五年内免贡,且拨银予尔,重振朝纲!”

洛亦轩强忍着哭意:“臣领旨谢恩!”

楚钰将圣旨放到洛亦轩手中,连忙将人扶起:“皇嫂快起来。”

洛亦轩让泽安捧着圣旨,目光威严的转向朝臣:“本王今日登位,只下四道手令!”

臣子在下首跪着,齐声恭听。

“丽贵妃母系一族,以丹药魅惑君上,试图把持朝政,并在兵临城下时,弑君篡位,但其侍奉父王多年,饶其九族,三族以内直系全部赐死,洛亦宸,流放晋国北面严寒之地,贬为庶人,充做苦力,永不得入关。本王念及贵妃养恩,赐她陪葬先王,葬入妃陵,九泉之下,亲自找父王认罪!”

“本王母亲托梦,不愿在轮回红尘之道,为表孝心,特追封谥号静舒,请法安寺超度后将棺椁重新葬入祖坟,入土为安!”

底下传来大臣们的窸窸窣窣的议论之声,唯一可能知道当年之事真相的薛轶又是第一个赞成:“王上仁孝,乃南渊之福!”

洛亦轩欣慰点头:“封洛语安为郡主,先王三子洛亦泉为世子,待其行及冠礼后,继藩王位,薛轶为世子太傅。待本王回到陛下身边时,便代行监国之职,李公公日后便跟着世子。”

薛轶:“臣定不辱使命!”

李公公:“奴才遵命!”

三皇子洛亦泉还是七岁稚儿,交由薛轶教导,来日接下洛亦轩的王位再好不过,他也好安心陪着楚凌。

洛亦轩下的最后一道手令便是“集中兵权,免税三年,大赦天下。”,将当日楚凌在戒尺下教出来的先立威,后施恩付诸实践,他眼眶发热,大典结束时,已经疲惫不堪,心里止不住的想那个远在一方的帝王。

顺利登上王位后,接连四五日,洛亦轩都在书房高高垒起的奏疏中度日,举国待兴,先王留下的烂摊子太多,很多事情都需要他经手处理,每日秉烛到深夜,不过歇息两三时辰便去听政,身体日渐消退,一日不如一日的疲乏,越发寝食难安。

五日后。

从议事殿回来的洛亦轩不听劝阻,直奔书房,命泽安呈些糕点过来便算是早膳,却不料踏进殿中,就见堆满奏疏的案几后坐着一人,身旁立着顺子冲自己挤眉弄眼的递眼色,想必是把这些日子洛亦轩的日常行迹都给帝王交代了个清楚。

楚凌正替他处理政务,见洛亦轩进来,头也不抬的问:“最近都是几时入睡的?”

声音算不得高兴,还夹杂着不快。

“哥哥?!”洛亦轩又惊又喜,丝毫不顾楚凌此刻阴沉的脸,跑过去往他怀里钻,硬是坐在了帝王的腿上,抬头轻啄他的嘴角,似是撒娇:“太忙了,就睡的晚了些……”

他想念了许久的人就这样突然出现在眼前,还给他处理这棘手的政务,洛亦轩觉得不真实极了。

“才半月不见,就瘦了一圈!”楚凌掐着他的腰肢,“朕不在,阿轩就这般不爱惜自个儿身子吗?”

“哈……哥哥……痒!”洛亦轩在楚凌怀里扭来扭去的躲痒,最后实在躲不开楚凌的大手,一把环住他的脖颈,张嘴咬上帝王脖侧的软肉克制自己,并成功听到了男人“嘶”的一声。

洛亦轩松嘴时见到帝王脖子侧面挂着一圈殷红的牙印,讪笑:“哥哥明知阿轩怕痒的……”

楚凌笑的无奈,抱人去正厅用了顿正常的早膳。

天知道泽安看见楚凌时有多震惊,尤其是脖颈上还若隐若现的挂着一个咬痕,登时楞在原地都忘了行礼,反应过后才慌张跪下,接连吓傻了其他伺候的宫人,不乏有胆大的悄悄抬头,去看那位传闻中的晋国陛下究竟是什么样的人物,这样宠着他们王上。

楚凌身边不见王福全跟着,洛亦轩不禁好奇的问:“哥哥怎么过来的?身边也没个人跟着,一国之君就这样堂而皇之的离宫,也不怕……唔!”

“不愧是做了南渊王的人,都教训起朕了。”楚凌将桂花糕塞进洛亦轩嘴中,堵住了小孩喋喋不休的嘴:“王福全和迎亲的队伍都在路上,朕想早点见到阿轩,就先来了。”

楚凌一身功夫,偌大的南渊皇宫对他来说,本就是出入自由,旁若无人,是而当他出现在南渊王的寝宫时,顺子也只是惊讶了一瞬,就淡定的接受了这个事实。

“迎亲?”洛亦轩取下嘴边的另一半桂花糕,匆匆几口咽下,惊讶不已。

楚凌傲娇的点了点头:“朕亲自迎娶南渊王回宫,诚意十足。”

洛亦轩又黏糊糊的贴到楚凌怀里,声音有点哽:“哥哥……”

楚凌心都快化成一滩水了,他揽过洛亦轩,将自己手中吃了一半的糕点喂到小孩嘴旁:“哥哥来接阿轩回家。”

家这个词对洛亦轩来说太过于陌生,但他知道,有楚凌在的地方,便是家。

膳后,两人牵手回到书房,洛亦轩浓情蜜意之时却在进殿的一瞬间看到案几上安静的放着一根藤条。

再看顺子一脸事不关己的低头立在门框处,降低存在感,一眼就看出这东西是顺子受了令备下的。

“顺公公,才来南渊几日啊,就学会助纣为虐了!”

洛亦轩阴恻恻的声音吓得顺子低头就跪伏在地,磕着头一句话不说,没看到洛亦轩故意生气的脸,楚凌的命令他不敢违背,但做了南渊王的洛亦轩他同样吃罪不起。

楚凌心情好,连带着对奴才的态度也格外的好。

“别吓他了,这孩子胆小。”楚凌笑了笑,对顺子说:“去大门守着,别让人进来。”

顺子这才低声称是,连忙退到远处去。

洛亦轩轻哼了一声,走过去拿起藤条,在空中甩了甩,发出嗖嗖的声音,韧性十足,这架势看起来像是要造反。

楚凌从背后抱住他,顺手拿过小孩握着的藤条,在他耳后声音悠悠:“朕一向赏罚分明,阿轩若照顾好自己了,朕也不会罚你不是?”

“不好好睡觉,也不按时用膳,每日只吃那么点,御膳房的鸡都比你吃得多。”楚凌说话的热气洒向洛亦轩的脖颈,痒的他直缩脖子,“朕还没罚泽安和顺子将你照顾成这样,你倒先耍起小性子了。”

“别罚他们,”洛亦轩急着转身,被楚凌抱个满怀:“是我态度强硬,他们日日劝我也无用。”

“嗯,朕知道阿轩有多倔,所以只罚你。”楚凌见洛亦轩又嘟嘴,没忍住亲了亲:“朕的南渊王耍起小性子来愈发可爱,让朕更想欺负了,怎么办?”

两人紧紧相拥,楚凌手中还拿着藤条,洛亦轩仿佛被楚凌磁性的声音蛊惑到了,木讷的说了句:“哥哥欺负的还少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