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1 / 1)

除了她。

都是因为她,都是因为她!我才变得这副陌生诡异的样子。

“看到你这样,我才觉得你是活着的。”她被打了,却感受不到痛觉,依然对着我口出狂言,“你一直都太理智,太镇定了,甚至让我感觉到冷漠无情,我曾经是很喜欢你这点的,我觉得一个男性拥有这些特质实在太有魅力。”

“可我现在见到你扮成熟,装理智,都让我觉得好恶心,你凭什么操过我之后又装模作样把我当作妹妹一样关心?你在床上能对我发泄,能失控的像个疯子一样,怎么一穿上衣服就翻脸不认人?既然真的选择把我当作家人看待,那就不要对我做那样的事!”

我难以置信地望着她,那双瞳孔里折射出我自己的样子,妹妹大概察觉到屋内这过于拷问的目光,她想撇开头,被我深深插入肩膀的骨缝,被我死死压上墙壁,她终于抬头看我了。

“你就因为这个生她,就为了报复?你知不知道这是伤害你自己,也伤害她?”

她毫不避讳撞上我的视线,眼里,我再也找不到从前的靓丽娇俏,只剩棱角分明的轻蔑奚落。

“你看。”她冷冷一笑,甩开了我的桎梏,“你现在又开始了,你为什么要质问我?你的真实想法呢?扪心自问,真的,真的不想要我们的孩子吗?你看看她,多漂亮,多完美的女孩,和我们同根同源,是我们之间最亲密无间的证据,你恨她吗?还是说,你真的认为她是个怪物,你要杀了她?”

“你能不能闭嘴?”我已经不想听到她说半个字,我已经和她没有了半点公共语言,她就像是被肚子里已经生出来的怪胎寄生了大脑,我们明明都在说同一种语言,却完全不能理解对方的意思。

我抓着自己的头发,我宛若突然患上癌症的绝命病人,我在被名为她的化疗苦苦折磨,仿佛有人在我身体里撕扯我的牙齿,拔掉我的血管,我甚至都记不得她从前是什么模样了,永久留在我心里的就是她这幅狰狞可怖的张牙舞爪。

我奋力睁开眼睛想从她微表情当中找到她一点点的悔过,可是。

一点都没有。

我顺着眼泪的掉落跪倒在地,我拼命给自己无法愈合的褥疮涂满安慰药剂,好不容易能缓过来一些,我打算和她再多说些道德伦理,她应该明白这会造成多么严重的后果,应该带那个孩子做基因检测,孩子有没有体检过?产检的医生都在干什么?孩子有什么隐性疾病还没有被发现的?

那个孩子,她以后如果想拥有后代,就有更高的概率……

“你有没有想过她以后的人生?”我咬牙问,“她终究会长大,以后想要结婚生子,她该怎么办?你凭什么剥夺她这个权利?”

“我没有权利阻止她做任何事,生了不健康的孩子那又怎样?你觉得我们人类延续至今,有哪一个人是完美的基因?你没养过小狗吗?你没读过历史?为了保证纯血,近亲繁殖并不在少数,我们又有什么错?”

“你是不是脑子真的有病?你真的疯了!你怎么能把亲生的孩子和狗拿来比较?”

我第一次在她面前想要落荒而逃,可她就是非要看到我崩溃绝望的样子,继续在我心里插刀。

“胆小鬼。”

她用力抹着眼睛,自顾自地去冰箱里找冰块给自己红肿脸颊冷敷,她看我还站在客厅里,便将我推走,指着大门。

“我们已经两清了,刚刚那一巴掌,我当作是你送给我的最后一份礼物,我恳请你,以后再也不要踏足我们的生活。”

“你说什么?”

“Alex也长大了,以后我不再会通过你问他的近况,有任何事,他都能直接与我联系,不是吗,监护人?”

那三个重音,像是回敬我当初给她故意使下的绊子。

我承认这一轮她真的赢了。

……

我再次坐回了那个城市酒店的顶楼,影影绰绰的灯光下,歌手,乐队,调酒师,打台球的男人,吧台畅聊的女人,在我眼里像是变成了另外一层图层,他们的生活与我隔着一层永远不相融的色彩。

我又开始喝着辣痛的液体去回忆当情夫的大半年,我细细咀嚼着那些最靠近彼此的时光,在欢爱共赴愉悦之时,我们已经毫无屏障,毫无芥蒂。我那时沾沾自喜的以为,她终于能依赖我一些了,终于能通过身体碰撞感受到对方的爱意了。

如今想来,真想嘲笑自己蠢,那只不过是扭曲的欲望罢了。我这么骗自己,可每次都会揪心扒肝,我知道那不是欲望,至少在那一刻,我是真的爱她。

我真的不想离开她,甚至是他们。

我是个男人,因此不想说那些恨之入骨,却又情深意切的荒唐话,我只知道我每次想要放手,想要让她和孩子们一家人其乐融融的时候。

我会再次不受控制地入侵他们的生活。

第0069章 62.没见过这种人

医院的氛围常常带有一种难以言喻的压抑,白色的墙壁、闪烁的日光灯、无菌而刺鼻的消毒水,一进入就能感受到裹上丝丝凉意的空气。这里是生命的边界,是从死神手里抢夺的站点,分明是该令人欣喜的地方,却神圣到冷漠疏离。

ICU等待室的走廊墙壁挂满了各式标语,与一楼人潮涌动的挂号排队迥然不同,这里只有亲属低头沉思,彼此之间寥寥数语,夹杂叹息。

推车的滑动声偶尔打破沉寂,护士踩着平底鞋穿梭走廊,口罩遮盖住大半张脸,像是故意遮盖忙碌背后的情绪。他们本不麻木,但见惯生死离别的职业,不可能对着患者家属以泪洗面,渐渐地,只能任由自己变成冷血机器。

俞粼的伤好得很快,没几天就能自己走了,她在家静养也没法真的静下心,隔几小时就要打个电话过去问舅舅有没有从ICU转出来。

“不用担心,刚刚我进去探望过了,他还好。”

“嗯,好……”

“赵阿姨今天晚上会过去,你在家好好休息,别想太多。”

Alex和母亲一起守在医院里,他分身乏术,电话里需要安慰一个,身边,母亲摇摇欲坠,在五内俱崩的边缘。

刚刚王建军被家人推着轮椅来了,轮椅明显有点力不从心,被压得外八,还会吱吱呀呀地叫。

他这个肇事者依旧趾高气昂,但他的家人们唯唯诺诺,低眉顺眼,纷纷对着两人下跪。一大家子跪满窄窄过道,场面格外壮观,像是有人要登基。

“我们家建军知道错了。”为首跪着的是八十岁的老母亲,她老泪纵横,周围齐刷刷跟着的还有几个五六十岁的女人,自称是他的姐姐们。

“他上有老下有小,这个年纪不能坐牢啊,他丢了工作再去坐牢,老婆都要带着孩子离婚走了!你看看他,都残废了,他已经得到教训了!只要出一份谅解书,只要你们撤诉,我们家出多少钱都行!求求你们了!”

“你这是说什么话,我们家可不缺那点三瓜两枣。”

母亲冷漠到不像她自己,她满腔怒火无处发泄,指甲都抠进肉里了才勉强忍住揍上去的欲望。

怎么会有这么不要脸的人,把人撞进了ICU还想要谅解书?想用钱解决?故意在这下跪,不就是想仗着人多势众让她妥协吗?这哪是知错,摆明了就是要逼宫。

“他是酒驾,交警判了是他全责,可这就是一起交通事故,真不至于闹上法庭。”王家大姐说,“我们家就这么一个男丁,他一直都是家里最小的,小时候被惯坏了,有时候蛮不讲理,你们大人有大量……”

说完,还拱胳膊让一边的老公送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