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水喝了!”姜寿也挤过来。
他们身后的汉子也乐呵呵地围拢过去,准备舀水。
陈村长的心快跳到嗓子眼了,他赶紧上前一步,脸上堆起更“感激”的笑容,声音却带着点“责怪”,“姜福!姜寿!干什么!毛毛躁躁的!水这么金贵,是咱们能随便牛饮的吗?”
翁老九立刻摆手,笑容更深了,“哎哟,陈老哥!您太见外了!乡里乡亲的,一口水算什么?知道大伙儿遭了灾,不容易!水管够!尽管喝!”他招呼着旁边的汉子,“快,给兄弟们满上!”
姜福一听“免费管够”,更来劲了,根本不理村长,直接把碗伸进桶里,“听见没?翁管事大气!免费!”他舀起满满一大碗。
“就是!”姜寿也舀了一碗,不满地白了村长一眼。
第三间房的其他汉子也纷纷道谢,排队等着盛水。
“放下!”刘大壮忍不住吼了一嗓子,脸色铁青,“让你喝了吗?!”
这一嗓子让场面瞬间僵住。
端着碗的人都愣住了,不解地看着刘大壮。
姜福火了,“刘大壮!你吼谁?!翁管事都没说啥,轮得到你在这儿充大瓣蒜?老子渴了一天了,喝口水碍着你啥了?!”他梗着脖子,就要往嘴边送。
李老三赶紧打圆场,声音急迫:“姜家兄弟!不是不让你们喝!是……是这水太金贵了!咱们……咱们不如省着点,留着路上喝?现在喝了,一会儿撒泡尿就没了,多浪费!”他拼命找着借口。
“对对对!”张屠户也闷声道,“留着路上解渴更实在!”
翁老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眼底闪过一丝阴鸷。
他上前一步,语气带着不容拒绝的“关切”,“哎,各位兄弟!这是干啥?水嘛,喝了再打!咱们这儿山泉多着呢!不值钱!快喝吧!”他一边说,一边对提桶的汉子使眼色,示意他们继续给其他人倒水。
这反常的热情,这近乎强硬的劝水,让第一、二间房原本半信半疑的汉子们心底最后一丝侥幸也熄灭了!
不对劲!太不对劲了!哪有这样逼人喝水的?!
“哎哟,翁管事说得对!水有的是!客气啥!”姜福再也不管别人,仰头“咕咚咕咚”就把一大碗水灌了下去!
“爽快!”姜寿也一饮而尽!
村长见状,急得不行,立马转向翁老九,语气诚恳又带着点歉意,“翁老弟,别见怪!这帮小子没规矩!这水,我们……我们得好好存起来,留着路上救命啊!”
李老三立刻反应过来,跟着演,“对对对!村长说得对!这水太金贵了!现在喝了就没了!留着路上喝才是正理!”
他赶紧回头吆喝自己屋里的人,“快!都愣着干啥?把咱们的陶罐、水囊、碗都拿出来!装水!”
“哦哦!对对对!装水!”
第一间房和第二间房的人心领神会,立刻行动起来。
他们飞快地跑回屋,翻出自己的储水家伙什陶罐、水囊、破碗,甚至葫芦瓢,又跑回来,脸上带着夸张的、感激涕零的笑容,团团围住水桶。
“多谢翁管事!”
“真是活菩萨啊!”
“这么好的水,我们可得省着喝!”
他们嘴里说着千恩万谢的话,手上麻利地把桶里的水往自己的容器里舀、灌、倒!
动作快得像抢一样,就是不往自己嘴里送一滴!
翁老九脸上的笑容有点挂不住了,眼底的阴鸷一闪而过。
他试图阻拦,“哎,各位兄弟!客气啥!喝吧!管够!喝了再装!水有的是!”
“不不不!”村长连连摆手,语气“坚定”,脸上笑容不变,“翁老弟你仁义!我们不能不识抬举!这水,我们今天一滴也不能糟蹋!全存着!路上慢慢喝!你这份恩情,我们柳树屯记一辈子!”他说得情真意切。
“就是就是!”
“存着!都存着!”
其他村民七嘴八舌地附和,手上的动作更快了。
翁老九看着这群人“珍惜无比”地把水倒进他们自己破烂的容器里,完全不沾唇,嘴角的肌肉微微抽动了一下。
他身边的几个汉子也皱起了眉头。
姜福和姜寿等第三间房的人看着这阵仗,有点懵。
姜福忍不住,“村长,人家让……”
“闭嘴!”村长厉声打断他,瞪了一眼,“没规矩!”
翁老九盯着这群“不识相”的人看了又看,知道强灌不可能了。
等到桶里的水被分完,他才挤出一个极其僵硬的笑容,从牙缝里挤出几句话,“行……行!各位兄弟……有打算就好!那……水装好了就早些歇着!”
他不再废话,猛地一挥手,阴沉着脸,带着提桶的汉子,转身就走,脚步又快又重,灯笼的光晕在黑暗中愤怒地摇晃着远去。
翁老九等人彻底消失在黑暗中,院子里死寂一片。
“快!都过来!”陈村长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压低声音,急促地朝其他人招手。
一二间房的人立刻紧张地聚拢在第一间房内,只有第三间房的人莫名其妙地凑了过去。
村长深吸一口气,语速飞快地把之前那段诡异声音的内容原原本本说了出来:“……就在我们耳边响的!清清楚楚!这‘送窑子’、‘卖黑矿’、‘老的小的抹脖子’,还有‘蒙汗药’!绝不是做梦!”
“对!不是做梦!我们都听见了!”李老三用力点头,冷汗顺着额头流下。
刘大壮捏紧拳头,“就在枕头边!阴森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