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玉珂越动,男人箍在腰间的力量便越重。背上几乎都是血液黏腻的触感,姜玉珂便不敢在动,眼眶却悄悄红了。
……
医馆的大夫来得快,片刻便往月华居中来了。细细诊断了一番,方才说道:“惊吓过度,喝些凝神静气的药汤便是了。”
她看着血淋淋的好不狼狈,实则被人保护地极好,分毫未伤。
姜玉珂被崔肆摁在床上,不准乱动。如今听了这话,倒是心中落下一块大石头。
“没事就好。”崔肆嗓音嘶哑,强撑着的身躯晃了晃。
姜玉珂伸手,便将男人抱了个满怀。方才他总是不让她瞧,不让她看,还非得等她看过大夫之后再行医治。
却不知何时早已经成了强弩之末,待到心下稍安,转瞬便晕倒在地。
月华居中瞬间乱成一团。
……
侍从将崔肆浑身染血的黑衣换下,在医馆大夫的指挥下重新给后背的伤口做了处理。背脊之处赫然是两支断箭,深深扎入血肉。姜玉珂当即不忍地别过头去,眼眶通红,却迟迟没有落泪。
大夫常年为锦衣卫医治,自然是知晓这些人刀口舔血,总会带着诸多伤势。但这位凶名赫赫的崔大人,从来不曾将自己置于如此险地。
“崔大人倒是少有受这么重伤的时候。”
一侧的李管事给他使了个眼神,偷偷觑了眼夫人。女子染血的浅色长裙都没有换下,捏着帕子紧张的站在一旁,闻言神色暗了暗。
她知道,崔肆这是为了护着她。
姜玉珂紧张道:“大夫,崔大人的伤势?”
大夫摇头晃脑了一瞬,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姜玉珂紧紧盯着,心也不免提了上来。
“无事,崔大人体格健壮,这个伤势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大夫说道,一边麻利的将断箭拔出,一边麻木的说道。
全是血,姜玉
珂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扶着一侧丫鬟的手臂,方才没有腿软至跌倒。
大夫换好了药,身侧的侍从奉上纱布,层层包扎。盛夏日,这衣裳是不必再穿了。
李管事送了大夫出门去,回来拨了几名侍从前来照顾崔大人。却瞧见夫人神思不属的蹲在床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夫人,夜已经深了。不若先回房休息吧,崔大人这处……”李管事话还没说完便吞了下去。
姜玉珂轻飘飘看了他一眼,道:“更深露重,也忙活了一日了,李管事先去休息吧,我守着崔大人。”
李管事为难道:“可,大人事事以夫人为先,若是知道夫人彻夜未眠,恐怕……”
姜玉珂未曾说话,身侧的小丫鬟便伸手请李管事出去了。李管事瞧着那方锦帕轻轻拂过崔大人的脸颊,当即没了话说,出了门去。
若是崔大人醒来,知道是夫人照料的他,想必是十分高兴的吧。
丫鬟端了水来,姜玉珂将帕子打湿,细细擦拭着他脸上痕迹。待到清理干净,方才回房换衣。
侧卧的灯火未曾息下,守夜的丫头蹲在脚踏上,打着瞌睡。
不多时便被人摇醒,恍惚间竟然还觉得自个儿是做梦,竟然看见了小小姐回来。
姜玉珂摆摆手让人下去,趴在床头瞧着这人。她原本就想着过来守着他,救命之恩,涌泉相报也不为过。
男人睡得并不安稳,眉峰耸起,瞧着就不好惹。姜玉珂不由得伸手抚上他眉间的不平,却被一只手紧紧抓着手腕。
这人睡梦之间是用了了力的,手骨宛如被捏碎了的疼痛。姜玉珂当即被扯得上前,惊呼出声。
崔肆并没有醒,反而鼻息微动。捏着瓷白的手腕放置脖颈,嗅了嗅。手腕上的力道瞬间卸去,只是轻轻地拢着。
姜玉珂抬眼望去,这截腕子想必是青了。
她准备往回抽,一用力,崔肆的手也跟着用力。却又怕弄疼她似的,只是不舍的追着。姜玉珂也没卯足了劲儿挣着,就这般任由他握着。
屋内烛火摇晃,半晌已至夜深。姜玉珂毫无睡意,她趴在床头瞧着,大夫说这般重的伤势也许夜间会发高热。特别是盛夏暑热之时,伤口定然要注意防护。
分明侍从守着更加合适,可她就是放心不下。
危难当头舍命护着她是真的,将她牢牢护在怀中也是真的。姜玉珂头脑几乎一片空白,便撑着下巴在此处发呆。一闭眼,总是会想起今晨的场景。
变故突生,令人胆寒。
过了半晌,手腕发麻,姜玉珂扯了扯。不曾料床上的男人竟然就这么醒了过来,黝黑的眸子缓缓睁开,里面倒映着她的身影。
“你醒了?想喝水吗?”姜玉珂问道。
崔肆拉着她没放,抬眼看了看窗外,黝黑的天际之上点缀着几颗星辰。他没有说话,像是未醒。
姜玉珂伸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崔肆一把将这只手也抓住了。
“别动。”
男人声音嘶哑,却定定的看着她。
姜玉珂敛了声,圆圆的眸子微微红了,抿着唇低下头。
“你没事儿就好?”她的声音带着鼻音,像是从喉咙中挤出来的。
崔肆就着这个姿势没动,反问道:“怎么不回去休息?”
姜玉珂瓮声瓮气道:“担心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