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对年幼的兰湘来说,她不知道什么是丈夫,只是非常喜欢家里新来的小哥哥,究其原因,就是柳殷山长得实在是太好看了。
两个小孩子整日出双入对,村里人也知道未来这俩人是要结成夫妻的,时不时也会调侃一番,时间一久,兰湘渐渐懂了些男女之事,便也会脸红一片,她看向柳殷山,他总也是笑意盈盈,顺其自然牵着她的手继续放牛割草。
她想,柳殷山一定是喜欢自己的。
只是这样的日子没过几年,兰湘十二岁时,她的爹娘在一次下山采买的途中遇到劫匪,双双毙命。
得知消息的兰湘,抱着父母的草席,哭得肝肠寸断。陪她一起跪着的柳殷山面色苍白,在烛火之下,搂她入怀,他说:
“阿湘,别怕,以后还有我。”
此后,兰湘便和柳殷山相依为命,兰湘的爹娘有点子积蓄和田地,大部分拿去给柳殷山上学,他也不负所望,成为芹水村第一个秀才。
两年后,在村里人的见证下,兰湘和柳殷山正式结为夫妻。
但人算不如天算,时局动荡,科举取消,柳殷山唯一的出路被堵死,那时候的他肉眼可见的意志消沉,兰湘看着心里也很难受,但嘴笨总是不知怎么安慰,只一遍遍的告诉他
“殷山哥哥,你还有我,我什么都会为你做的。”
每次听到这话,柳殷山都会笑,抱着她笑,将脸埋在她的颈窝。
兰湘以为,她总算让自己的丈夫高兴了。
一天夜里,柳殷山像往常一样在她身上耸动,一阵挺进后将精华射入小妻子的身体里,然后深埋在她体内,从侧后抱着妻子柔软的身体,对她说:
“阿湘,我打算参军……”
兰湘没有反对,她知道丈夫有野心,并不甘一辈子呆在小村子里。
很快,柳殷山便启程,临行前,他让兰湘等她。
而这一别便是五月,等兰湘再次见到柳殷山时,他已经身披军服,看样子有了不低的军衔。
彼时,兰湘也有了快六个月的身孕。
只是,当时沉浸在重逢喜悦中的兰湘没有注意到丈夫的变化,没有注意到男人对茅屋瓦舍的避让,没有注意到他望着她时复杂的眼神,更没有注意到他脱下手套将掌心至于她腹部时闪过的狠戾与绝情。
…….
直到那晚火光漫天,整个村子哀嚎连天,柳殷山带来的军队包围了整个村子,防止里面的村民逃出去,眼睁睁看着一个村子的男女老少葬身于火海。
兰湘绝望地捧着肚子,问他为什么。
柳殷山望着她笑,他说:
”阿湘,夫妻一场,我不想你死的痛苦,喝了这碗药,你能少受点苦。”
她置若罔闻,还是倔强的问着为什么。
“因为,你和你肚子里孩子是我的绊脚石,你们存在一天,我的路就走不稳。阿湘,你说过你什么都会为我做,现在,便是你兑现诺言的时候。”
柳殷山的话像是鬼魅的索命,兰湘大约明白了什么,她闭上眼睛,任由眼泪下流。
尔后她打翻男人递来的药碗,头也不回地走入烈狱的火场。
但不知是否上天垂怜,恰逢天降大雨,兰湘没死成,但她肚子的孩子却没能幸免,停止了胎动。
在废墟与泥水中,兰湘娩出了一个死胎。
是一个女孩。有手有脚,静静的躺在她的怀里。
她抱着孩子,心如槁木,万念俱灰下,投了河。
然而河水将她冲向一处岸边,没有带走她的生命,还让赶路而过的书生程渚启将她救起。
门外的骚动的打断了兰湘的回忆,脚步声一下一下似乎蹬在兰湘的心口,让她有些窒息。
“吱嘎”
门从外面被推开,带入一阵风,柳殷山便踏着军靴直直向她走来,身上的白衬衣套着棕色马甲让他看上去多了几分君子儒雅,乍看下,不像是个杀伐果断的军旅之人,倒像是一个画里走出的贵公子。
他走到兰湘的床边坐下,抬手将她额前的碎发拢至耳后,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兰湘
“你找我?嗯?”
兰湘时隔六年重现审视这张脸,高挺的鼻梁,精致的眉目,那双摄人心魄的桃花眼精致得像抹了层妆。
他的皮肤白得发青,即使在暖光下也阻挡不了那抹冷色,这样鬼魅般的脸,却有着一张朱唇,像一个上了妆的人偶。
看着他,兰湘有种他将自己的灵魂签给了恶魔,只留下一具漂亮的皮囊的错觉。
“怎么不说话,阿湘。”
男人幽幽的声音唤回来兰湘的神绪,她抓着柳殷山停留在自己脸上的手,双手紧紧握住他的手掌,看似是发问,实则恳求
“殷山,他们还好吗…….”
意料之中的问题,柳殷山眉目微动,勾起一个残忍的笑:
“如果我把他们杀了,你打算如何?”
“我什么都做不了,柳殷山,但我会跟着他们走。”兰湘看着他的眼睛,期望能读出一点情绪。
“兰湘,你在威胁我吗?”
他掐着她的下颌,强迫她靠近自己。
“我的命何时能威胁你,我只是掌握着我唯一所能掌握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