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辞皱眉,警惕地看向白铭。
“提丰他……一直都在啊。”白铭忽然摊手,做出一副理所当然的表情。
可很快的,他又忽然笑起来,笑容也逐渐变得扭曲,张狂,甚至瘆人。
他桀桀笑声传来,独自沉浸在癫狂的状态:“他最早就在了,他是我们的见证者。”
“说实话,要不是他,我也不会有今天这样的成就。”
顾辞忽然心生一丝不妙:“你什么意思?”
白铭笑着,张开的手慢慢收拢,直到放在了顾辞的脸上:“我喜欢你的表情。”
顾辞下意识便准备挣脱,可姜丽已经将她紧紧抱住。
白铭的手一点点抚过顾辞的脸:“就是这个表情,恐惧,对未知的恐惧。”
看着顾辞的瞳孔一点点收紧,白铭缓缓吐出了四个字:“金,约,商,行。”
顾辞愣了下。
白铭嘴角微扬:“我提示过你了。”
如果说恐惧是人的本能,那顾辞此时已经全然能凭借自己后背的冷汗还有身上各处的战栗,得以确定她此时此刻对已知现实全部垮塌的震撼有多深刻。
金,夕,口……
铭。
“一直都是你?”顾辞几乎是从喉口挤出的这几个字。
那一瞬间,顾辞的思绪宛如被轰炸。
所谓金约商行,只不过是收纳“提丰”这一概念的容器,而上一个世界里所谓研究器械,邀请边屹柏来了解,则是一个偷换概念的恶毒邀请。
直到这时,顾辞才开始明白。原来边屹柏口中始终平庸的老好人白铭,以及边屹柏对他会剑走偏锋的笃定,原来并不是毫无来由。
顾辞眉头紧锁:“你因为得不到提丰的赏识,就杀了提丰?”
白铭嗤笑:“我怎么会杀他?没有他怎么会有我。”
“他是自己死的,”白铭忽然冷脸,又忽然咯咯笑道,“你敢信吗?他这么高傲一个人,身上有着这么出色的研究成功,竟然会因为车祸濒死,来求我启用一个尚未研究完成的医疗仪器。”
“直到那一刻,我才意识到原来人的生命竟然如此脆弱。”
“所以你就用他的研究,牺牲别人换取你意识的永生?”顾辞质问。
白铭云淡风轻地摇摇头:“我只是满足了他,让他知道,就算他再偏爱沉嵩和边屹柏,最终能帮到他的只能是我。”
“虽然过程曲折离奇,但你看到了,”白铭再次张开双手,为顾辞展示他所架构的世界,“结果很好,我和提丰老师终于在互相成就下,达成了我们的夙愿。”
顾辞嗤笑:“你这叫完成夙愿?你这是借他为由,满足自己的私欲。”
“你就是达不到他们的高度,又羡慕嫉妒,试图将这些无法企及的东西占为己有,再囊括一些旁杂的琐碎东西,来装饰你无所安放的虚荣!”
“你这所谓让你骄傲的艺术品,只是一堆失去了自我意识的残次无机生命体罢了!”
斥责拆穿的话说出口,但白铭竟然只是笑了一下:“你说的没错。”
对于一个自负自傲的人来说,所有的歇斯底里据理力争都比不过一句坦然。
白铭他此时,就是一个清醒的疯子。
他知道他不出众不优秀,他需要各种后天的加成才能达到现在的高度。
所以他也会为此不择手段。
顾辞下意识退了半步,但白铭却进一步凑近,看似对这份恐惧十分满足且悦然。
“顾辞,你始终都不愿意加入我们,这很可惜。”白铭笑道。
“但正因如此,我对你更好奇了,所以……”白铭不管顧辞的挣扎,伸手将手放在顾辞头上,勾勒出她大脑的形状,“我想要你的脑子。”
空气凝结了几秒,顾辞深吸一口气就用力挣扎起来。
这个属于姜丽的无机生命体已经因为受伤并不适合追捕了,顾辞没有费多少力气就将她甩到了后面。
大门还开着,白铭也没有追上来,顾辞用尽了全身的力气奔向那扇大门。
可就这么眼见着要够到门口的位置,顾辞的手顿住了。
她身体僵硬了一下,目光错愕地移到了自己脚上。
再等她回过神来,她的腿上已经抓上了大大小小十来只手。
猛地一个失重,顾辞被拖翻在地。
就这么一个眨眼的工夫,顾辞原本近在咫尺的出口与她距离倏然拉大。
规整的病床被冲撞得凌乱不堪,原本躺在床上的崭新生命体一个接一个从床上爬下来,面无表情地用着最大的力道将顾辞狠狠拖拽回了白铭所在的位置。
皮肉因为与地面的摩擦传来热辣辣的疼,身上的关节也在挣扎过程中咔咔作响。
顾辞目光紧紧盯着出口,极尽可能伸出手企及大门的位置,可身上的分量越来越重,周围的空气越来越稀薄,直到一只温热的手将顾辞的手按下。
无法再进行一点挣扎,视线也被一只只扑来的手一点点遮盖,就连眼前的光亮也被不断撕扯分割。
像是被拆吃入腹,身上的强压终于将仅有的光线尽数吞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