瞬间,几道狐疑的目光落在了沈春江身上,他看了眼那个男人,又回头对上那数道目光,喉咙发哑,最后艰难的吐出两个字,“抱歉,我……

既不是亲人,也算不得恋人,君卿一厢情愿的喜欢着他,而他自私又吝啬着自己的情感,“算他朋友。”

最后两个字说出口时,沈春江只感觉内心狠狠的抽痛了一下,这个所谓的‘朋友’在两车相撞的最后一刻,不要命的扑过来,用身体护住了他。

躺在抢救室里的,应该是他……

男人眉头微动,饶有趣味的神情一闪而过,紧接着他冷淡的开口,“既然是朋友,这件事你不必再插手了,养好伤,便回家吧。”

说完,男人利落的签了一个草体,将协议单交给医生,“请用最好的药,安排最好的护士。”

一旁的护士点了点头,随后车轮滚动的声音响起,病床被推了出来,沈春江焦急的想要凑过去看,却被男人伸臂一把拦住,那张苍白的脸从他眼前一晃而过。

“你是他什么人。”沈春江咬牙,充满血丝的眼终于忍不住的瞪向他,“你是他家属,人抢救完了你才来,早些时候,你干什么去了!”

男人缓缓笑了下,“这与你无关,我知道你与他的关系,沈教授,是吧。”

沈春江僵了一下。

“我也知道他迷恋你,只是没想到,他在你这里,只是一个朋友。”

男人似笑非笑的神情狠狠刺痛了沈春江,仿佛一把锐利的刀,狠狠的扎在了他的愧耻心上,他嗫嚅着嘴唇,语气带着一丝祈求,“能不能,让我留下来,照顾他几天。”

“是内疚的赎罪么?”男人一针见血,“大可不必,我们君家,不需要为情感所累的废物,更不需要为了一个男人就反抗家族的白眼狼,你留下来,对他没有任何益处。”

“我不走……”沈春江执拗的咬住唇,转而又松开,脸色苍白难看,“至少让我看着他平安醒过来……他是为了我才会伤得这么重。”

男人沉默的盯着他看了一会儿,最后露出个无所谓的表情,“随你。”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起来,是那个男人的,他看了一眼来电,随即接起,一边讲一边往外走,“父亲,人已经抢救过来了……”

沈春江望着那个背影,最终眼前一黑,体力不支的倒在了地上。

听到动静,男人有些讶异的回头,他招了个附近的小护士跑过来扶沈春江,然后说:“人在呢,知道了,我会想办法让他从二弟身边离开……”

沈春江第二次醒来已经是一天以后,手上输着葡萄糖,让他虚弱的身体还能维持各项功能的运转。

“沈教授,你醒了。”

站在床边的两个男人,其中一个回头,是郑林,他走过来,帮沈春江倒了一杯水。

沈春江接过,凑到有些干裂的嘴边,浅浅喝了一口,这才感觉喉咙可以发出声音,“他怎么样了?”

郑林,“君先生还在重症监护室里,各项指标都比较稳定,沈教授不必担心。”

“稳定就好,稳定就好……”沈春江捏着纸杯,喃喃低语。

郑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开口,“这次事故的根源查清楚了,肇事者就是从精神病院跑出来的秦深,他已经被抢救过来,只保住了性命,等过几天,会被直接押送进监狱。”

沈春江捏紧了拳头,现在提起这个名字,他只剩下了满腔的恨意。

得不到就毁掉的极端思想差点让他和君卿命丧黄泉。

“别放过他……”

听着沈春江冰冷的话语,郑林有些讶异的睁了睁眼,他以为沈教授会顾念之前的朋友之宜,就算再愤怒再恨也只是任凭事态发展,没想到,他如今主动说出这句话……

郑林不知道这算是薄情狠决,还是算对君先生另一种方式的柔情。

毕竟,君先生,是因为秦深才会变成现在这样。

“郑林,既然交代完了,我们也该走了。”站在窗边的另一个男人总算是转身,偏斯文温和的长相,眼角还有一颗小痣,但他那双眼睛却透露着如狐狸般狡黠精明的目光,一眼看去,便让人觉得,是个精于算计,不会吃亏的人。

他看沈春江的眼神算不得友好,上上下下的扫视了两遍,才淡淡的说:“沈先生,自我介绍一下,我叫方哲,多谢这段日子你对君先生的照顾。”

方哲……沈春江心跳停顿了一拍,突然想起君卿很犹豫接听的那个电话。

他就是方哲么……这反客为主的语气……他和君卿之间……

沈春江垂下眸,掩盖住那股奇怪的不舒服的情绪,同样冷淡的说:“没关系,他对我好,礼尚往来,这是应该的。”

方哲轻轻呵了一声,似笑非笑,“沈先生,你对君先生好的方式,还真是特别。”

“好了方哲。”郑林打断他,“君先生交代的事情还没有处理完。”

方哲沉默的看了沈春江两眼,没再说什么,大步流星的就走出了病房。

郑林看着沈春江,“沈教授,您好好休息。”

沈春江点点头,又不免道:“如果他醒了,请第一时间告诉我。”

郑林不免苦笑,“君先生可能……”

60你……别闹

“短期内没办法苏醒。”郑林说出后半句,微微叹了口气,“大公子说,他的脑部受伤很严重,就算是从重症监护室里出来,转入普通病房,没有十天半个月,也醒不过来。”

竟然……这么严重……

沈春江微微捏住手心,神情愧疚而又懊恼,如果当初,他没有冲过来护着自己,就好了。

仿佛是看穿了沈春江的想法一般,郑林犹豫了一下,还是决定多嘴一句:“沈教授,我觉得……您对于君先生来说,像是照进深渊里的光,为了抓住这束光,所以他才会如此偏执,即使自己粉身碎骨,也不在意。”

“他希望您开心,关于您的事,他从来不会后悔自己做过的任何选择。沈教授,你……能否再看看他?”

最后这句话,郑林说得很轻,像一片随时会被风吹跑的羽毛,但之余沈春江,却犹如洪钟敲在心上。

一个人,如果连命都愿意给你,那他所饱含的深情便已经超越世间万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