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身体?失去?力气,她回身看向谢怀瑾,她已经有些想不清年少那个?她喜欢的人?是?什么模样了?。

她也没有在说什么,再问什么,她的拒绝毫无意义。

她顺着谢怀瑾的目光像长安的方向看去?,看见的却只有高高的墙和四?角的天,八月阳光炽热,她却遍体?生寒。

身后如影随形的目光粘稠地裹住她,她明明没有回身,却好像知道谢怀瑾此时一定在看着她。

李生的到来救了?她。

病弱的书生狼狈地越过守门的侍卫,敲着院子的门喊着“姑娘”、“姑娘”,见里面不应,又一遍遍喊着“女夫子”、“女夫子”。

辞盈第一次因为别人?唤她的声音热泪盈眶,她推开谢怀瑾,想要上前去?开门,却被谢怀瑾拉住了?手。辞盈回身没看他?,只握住他?的手然后掰开,一言不发将谢怀瑾推进了?房中?。

面对青年疑惑的眼神,她逃避一般躲闪道:“李夫子不知晓我们的关系,也不认识你?,陡然在我院中?见了?你?,怕是?会闹出笑话。”

“我、我不想闹出笑话......”辞盈有一句没一句编着,青年还没开口那一刻就将他?关在门中?。

“砰”地一声响,隔绝了?青年那双淡笑的眸。

少女靠着门垂下眸,心脏似乎重新恢复了?跳动,短暂的喘息过后,她上前几步出声应了李生的话:“等一会。”

外?面安静了?下来,半晌后,李生站在了院子里。

书房门紧紧闭着,辞盈斟了一杯茶递给李生,她没发现自己的手在抖,李生却发现了?。李生咳嗽了?一下,隐晦地看了一眼紧闭的书房门。

一向体?弱的书生也没说要去?室内,仿佛也看不见辞盈满身的病气和狼狈,只和辞盈有一搭没一搭说着王初于的事情。

一直到书房里面传来一声响动,辞盈的身体?僵住,笑着同李生告别。

李生有些忧心她的情况,轻声道:“今日来的大夫如何说?”

辞盈摇头:“好生修养两日,也没什么大病。”

话题到这?里就结束了?,临走的时候,李生邀约她去?几日后去?艳湖泛舟,听闻沿路花灯一绝,江南许多读书人?都喜欢去?游船吟诗,辞盈应下。

李生走后,辞盈缓慢起?身到书房。

入门时,青年正翻阅着一本诗文集,里面编着江南几代王朝以来的民歌民谣,从诗文的角度而言不够规整,但很富有野趣。

青年的声音很淡:“你?病至如此,面容如此憔悴,他?竟丝毫未觉。”

辞盈觉得这?话听着怪怪的,但她没有气力再细想谢怀瑾的话,她也不是?很想理他?。但谢怀瑾很明显不是?她能不理的,她卧在书房的床上歇息时,青年就带着那本诗文缓慢走了?过来。

辞盈闭上眼,低声道:“我很累。”

青年只在床边坐下,温声替她读着书,辞盈楞了?一下,抬起?眸很轻地看了?谢怀瑾一眼又缓缓放下,她蜷曲着身体?,向着谢怀瑾的方向。

她不知道他?要做什么。

她也不知道她还能做什么。

宇文拂的势力短暂牵涉住了?谢怀瑾的人?,她没有按照既定的路线逃,她来到江南之后小心翼翼甚至连名?字都没有告诉任何人?,那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

还是?......她面前的人?权势就是?鼎盛到了?如此层度。

辞盈想着,渐而睡着,有什么东西在她脑中?炸开一瞬,但很快又被掩盖过去?,睡梦中?辞盈听见有人?在尖叫,她本以为是?小碗或者茹贞,走近一看却是?自己。

从噩梦中?惊醒的时候,辞盈的手被人?牵住,即便是?八月炎夏,青年的手也苍白冰凉。辞盈向后瑟缩一步,抬起?眸又垂下,青年未在意,只说:“我替王小姐请了?新的夫子,你?可以同相?熟的人?道别一下,半个?月后我们回长安。”

他?语气清淡,眉眼平静,话语间没有商量的意味。

辞盈:“我不回去?。”

“乖。”青年笑了?一下,摸了?摸辞盈的头,表情看上去?像是?在哄人?,带着些让辞盈发寒的宠溺,字里行间竟像辞盈在无理取闹。

辞盈的手蜷缩起?来,她看不懂面前这?个?人?,人?在看见自己面对不了?的危险的时候会生出自然的逃避,辞盈吞咽着口水,重复说:“我说,我不回去?。”

“是?舍不得王小姐吗?”谢怀瑾温声给着建议:“如若真的舍不得,同巡抚大人?好生商议一番,让王小姐同我们一起?回去?也未尝不可。”

辞盈坐起?身子:“你?又在威胁我吗?”

一口一个?王小姐,可王初于对外?的身份明明是?男子。

谢怀瑾摸着辞盈的头,轻声道:“辞盈,我真的威胁过你?吗?”

这?几个?字让辞盈遍体?生寒,谢怀瑾的确......从未在明面上威胁过她,但他?做的事情桩桩件件......哪一件不是?在威胁她,她咬着牙,狠下心:“我不回去?。”

谢怀瑾仿佛没有听见,他?温声道:“只有半个?月了?,同王小姐好生道别。茹贞的事情我同你?道歉,辞盈,日后若是?你?想要的东西,我不阻拦。”

......

谢怀瑾走后,辞盈良久以后才掀开被子,她脑中?回想着谢怀瑾充满暗示意味的话,好不容易恢复的力气又在消失。

她望着地面,眼中?一阵恍惚。

她不能......不能这?样回去?,她要跑。

一次不行,那就两次,就算是?为了?茹贞......

还有半个?月。

谢怀瑾的确没有威胁辞盈。

他?无需用?如此隐晦的手段。

他?要做什么,辞盈从来都拒绝不了?。这?件事情,他?明白,辞盈也明白。

书房里,谢怀瑾新翻着一卷书,想到长安谢府书房内那一方耳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