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今日见了辞盈,夜晚,谢怀瑾久违地做了梦。
在?澧山书院那一篇文章送到谢怀瑾桌上前,谢怀瑾就?知道过“辞盈”这个名字。
无他,他的二妹将这个名叫“辞盈”的婢女护得和眼珠子一样,私下护护就?算了,大?张旗鼓,护得全府皆知。
墨愉屡屡传上来的消息之中,总有谢素薇和辞盈的名字,谢怀瑾想?不知道都难。
他偶尔会看见两个人在?谢府一角嬉闹,她们总喜欢贴着?墙,两个人搀扶着?一步一步走,谢素薇身体不好,走两步就?咳嗽,那个名为辞盈的婢女就?用自己?的整个身体撑着?谢素薇。
两个人累了的时?候,辞盈就?坐下来,用自己?的腿给谢素薇当坐垫。
谢素薇很少坐上去,有时?候不顾礼数就?直接坐在?草地上了,头伏在?辞盈的肩上,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两个人偶尔会看见他,谢素薇喜欢先将人藏起来,然后再生疏地同他打招呼。
......谢怀瑾不明白有什么好藏的。
那个叫辞盈的婢女偶尔会偷偷看他,她以为她做的很隐蔽,但实在?是很不隐蔽。谢素薇会轻咳一声,只要谢素薇轻咳一声,那婢女眼神就?全收回去了,脸上就?变为了担忧一类的东西。
她们总在?说,她们想?去江南。
江南是姨母为她们编织的一个梦,可随着?谢素薇的身体变差,两个人谁都不再提起。
谢素薇死在?那个春天。
熬过了最冷的冬,却死在?了那个春天。
姨母很平静地接受了,扮疯卖傻中,身上的死气?也一点一点蔓延。
那一年见,他曾提议过他能“说服”父亲将姨母放出府,但姨母只是摇摇头,说“不用了”。
但姨母又问他,是不是真的能信他。
他没有回答,果然姨母提到了辞盈的事情。
辞盈像一件遗物?,由谢素薇交代给了姨母,故而姨母装疯卖傻想?尽法子要给辞盈一个日后能安稳生存于世的身份。
而当姨母感觉到自己?寿命将近,林家姜家乃至于卫家都不可长久地依靠,于是将辞盈这一件遗物?交给了他。
本来是以谢家养女的身份,但赏花宴上出了错,姨母将错就?错,予了他当时?不能拒绝的利益。
姨母走的时?候,同他说:“请善待辞盈,她是素薇留在?世间唯一的遗物?。素薇珍之待之,殊荷,望你也是。”
谢怀瑾觉得自己?做的不错。
直到辞盈不告而别
直到辞盈再次不告而别
谢怀瑾从梦中醒来,一双眼很快恢复了清明,他掀开被子走到窗前,窗外?不知何时?又下起了雨。
他想?起昨天的一幕,辞盈很开心。
她擦去那个小孩嘴角的果液,从膳食里面?挑选了一道甜口?的夹到小孩碗中,同李生一起笑着?哄着?那个孩子。
她很开心,所?以他不想?打断那份开心。
青年淡淡地看着?窗外?的雨。
又想?起从前在?长安时?那一日书房混乱的一切,他摩挲了一下大?拇指,唤来墨愉:“李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墨愉回想?着?:“是李家的嫡长子,但在?娘胎时?李母遭了算计,生李生的时?候难产,李生虽侥幸活了下来,但娘胎里面?带的毒让他自小体弱,家中事务大?多由其庶弟照料。庶弟资质一般,其父中风之后,这些年长老?那边交代下去的事都做的不齐全,惹了长老?们很大?怒气?。”
“还没有查到当初为什么家主将一支势力?给了全然不熟的李生,但李生最初东躲西藏,其原因定然同公子有关,应当也是家主为李生寻了一个替死鬼,将他从牢狱中放了出来。”
“可曾科举?”谢怀瑾摩挲着?手上的白玉扳指,昨日辞盈桌上有旁人字迹的一片赋,这些天有交集的人只会是李生,才学不说绝伦,但公考科举不在?话下。
墨愉摇头:“太?过体弱,无法参加科举。”
就?是没有的意思。
谢怀瑾垂下眸:“继续去查,顺便将烛三唤来。”
朱光很快到了院子里,没有直接进去。她在?院子中打了水,从怀中拿出药水,细细涂抹了脸,半晌过后再用清水洗净,露出原来素净的一张脸才起身进去。
她进去时?,谢怀瑾正在?练字。
烛三走近一看,发现是辞盈如今用的字迹。
她眼眸闪了闪,一个念头在?脑子里面?转了一圈,狡黠地坐在?青年对面?:“公子,唤我来是有什么事情吗?”
谢怀瑾淡声道:“前些日墨愉让我将你放出府。”
烛三脸色僵了一下,不忿道:“谁告诉墨愉暗卫还能放出府的,我去说说墨愉。”说完转身就?想?开溜。
青年淡淡的声音在?她身后响起:“我同墨愉说的。”
烛三认错:“公子,对不起。”
墨愉出现在?书房里,走过烛三时?,被烛三一把拉住,咬着?牙:“师父,你不能赶我走。”
墨愉声音很冷:“阳奉阴违,满篇糊弄,每日汇报一下夫人的消息都能如此懈怠,在?暗卫营里我是这样教你规矩的吗?”
烛三眨了眨眼,她其实很少见到墨愉发火的样子,记忆中好像只有三次,每一次都是同公子有关,她低下头:“我又没漏掉什么重要的事情。”
人心会有偏向,除了师父以外?,没有人像辞盈那样对她那么好。烛三戳着?手,她以为这种小事公子不会知道,就?算知道了也不会在?意的。
谢怀瑾的确不在?意,但墨愉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