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辞盈就是知道自己会死,也会跑,她会跑,一直跑,谢怀瑾,你永远也抓不住辞盈。”

随着怒吼一起落下来?的是泪水,茹贞没有看宇文拂一眼?,抬起脖颈就要?往烛三匕首上撞,脸上甚至有了一分解脱的意味。烛三一把?将?人打晕,宇文拂跪了下去:“茹贞......”

谢怀瑾淡淡地看着下面的乱像,最后?很轻地笑了一声。

他冷着眼?看向宇文拂,轻声道:“如?若辞盈出?了事,宇文拂,你会比我更明白什么叫通天的错。”

说完,青年起身,没有再看茹贞和宇文拂一眼?,转身离开了世子府。

世子府外面仍围满了人,得了纨绔一点好?处,人人又开始称赞,说起纨绔从前那些事情,人们挥挥手,到底没有落在自己身上,这白花花的银子可?不会骗人。

喜乐仍在奏着,唢呐的声音穿透吃席的长街,谢府的马车缓缓驶过。

是雨日,青年的雪衣不可?避免沾染了水汽,婢女躬身相迎,从里面将?书房的门拉开,青年一路走到内室,思绪一会后?走到书架面前。

他学着少女那日的动作,长身玉立于书架前,雪衣轻柔地垂下,瓷白骨节分明的修长手指停在漆盒上,稍一用力,乌红的漆盒被轻轻打开,入目是一方折叠整齐的白帕。

烛火隐隐摇曳着,青年温柔地笑了一下,将?帕子里包着的珍珠耳坠拿出?来?,落在眼?前,圆润的珍珠泛出?浅浅的光泽,雨日昏暗的天光下,谢怀瑾对?上少女那时的眼?睛。良久之后?,他轻叹了一声,原来?是这里出?了错。

第27章 二十七章 亲自。

珍珠耳坠被放回原处, 漆盒闭上,风雨欲来的夜,青年端坐在案几前, 手指翻开地质图,一旁是今日长安码头记录在册的船只, 温润的烛火下, 染墨的毛笔一处一处落下痕迹, 不久之后, 地质图上只剩寥寥几处。

最后,谢怀瑾放下毛笔,望向窗外已然漆黑的夜色, 想起茹贞今日站在大堂之上说的话,他温声一笑, 唤来烛三。

墨愉看着烛三走远的身影,回神看向正打开一卷书?册的青年:“公子?,漠北传来消息, 宇文舒病重?。烛一和烛二已经将送夫人出?府的马夫抓了起来,带回了府中,传人来询问公子?如何?处置。”

青年的手摩挲着书?卷:“原来是困住马的缰绳旧了,墨愉, 撤回漠北的人吧。”

说着,谢怀瑾叹了口?气?:“当年宇文拂被当做质子?送来长安, 四下无人之际,跪求于我?身前,父亲让我?不要多管闲事,直言宇文拂这般的人不堪重?用。我?当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确是, 被一女子?骗得神魂颠倒甚至看不清局势,竟做下如此错事。”

青年语气?很淡:“既如此,父亲病了,儿子?理应回去?伺疾。”

墨愉明?晰,低声应“是”,转身出?门。

鬼魅一般散于天地,外面忽作狂风,四月的花树摇曳生姿,伴着雨水大片洒落。

书?房内,青年脸色晦暗不明?,许久之后轻笑了一声。

有趣。

宇文舒装病骗得宇文拂露出?獠牙,他向来好心,自是如了宇文拂心愿。

但可能也没有那么有趣,因为半晌之后,无人的书?房,青年垂眸望向了不远处空荡的小榻,他摩挲着大拇指上的白玉扳指,思绪如羽毛一般划过心间。

宁愿死,也要离开长安吗?

辞盈。

山不让尘乃成其高,海不辞盈方有其阔。

也罢。

这般哭着缠着要出?去?,那就?去?看看吧。

*

从船上下去?已经是三日后,辞盈在船舱里留下了一些碎银当做这一趟的船票,拉了拉自己的帷帽盖过头顶,随着人流一起入城。

其间自有搜查的,辞盈塞了一些银子?,刚想进去?时衣袖就?被一身病气?的书?生扯住,官兵问着书?生:“你的通关文书?呢?”

书?生对着官兵讪讪一笑,辞盈向前走却被扯住了衣袖,然后就?听见书?生说:“我?同这位姑娘一起的。”

辞盈转眸看过去?,书?生咳嗽好几声,讪讪一笑。

辞盈闷下心中那口?气?,又从衣袖中拿了些碎银,递给官兵。

官兵喜开颜笑,辞盈从书?生手中扯过衣袖,不过后面彻天的咳嗽声,转身涌入了人群中。

见到辞盈离开,书?生放下了帕子?,也低着头进了城。

温婉水乡,水上有许多游船,四月垂柳轻拂,船舱内时不时传来温婉的小调,辞盈停留了一瞬,随后摸了摸手腕上的银镯。

她垂着眸向前走,被人群拥住时被推着向前走了几步,这对辞盈来说亦是新奇的体验,她于是随着人流一起,到了城墙前贴的告示前。

是江南巡抚在为自家公子?招夫子?,辞盈只粗粗扫了一眼,并未细致看,刚想转身时就?听见一旁拿着书?卷的年轻人说:“不限男女,怎么,这世?间除了乡野那般粗陋之处,何?处还有教学问女夫子?吗,要我?说,陈兄,李兄,我?们去?看看,当日是否真有女子?会不自量力前去?哈哈哈。”

周围响起一片哄笑声,辞盈停下了要走的脚步,回身重?新看了一遍告示。

告示最下方的确特意标出?了一行:“男女不限。”

辞盈看了一眼说话的人,一身半长青卦穿着,脸上端着独属于穷酸书?生的架子?,恭维着与他同行的两?位学子?。

辞盈猜出?大抵是附近哪个书?院的学生,辞盈没有再多看,转身离开。

她走在路上,思索着今日在哪下住。

大一些的客栈很容易被查到,小一些的客栈......对于孤身的她来说,还不如大一些的客栈。

自小到大,辞盈是第一次一个人,帷帽挡住她的脸,让人看不清她的身形,她思虑着要如何?才能即不暴露自己踪迹又能保障自己的安全。

她坐在岸边,同她一起坐在岸边的是一家人,娘亲将孩子?抱在怀中,父亲正低头修着孩子?刚刚摔坏的小风车,风车重?新转起来的时候,孩子?高兴地“呜呜”叫出?声来,辞盈看了许久,一直到他们离去?。

江南的风吹起来比长安的多了些水汽,吹在脸上感?觉湿漉漉的,扑飞的头发被辞盈一把塞进去?,衣袖中的匕首膈着少女细嫩的手臂。

不远处游船上的歌女在对辞盈招手,辞盈温柔笑笑,转身离开了。

她来到江南巡抚府前,先是给侍卫递过一些碎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