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众人神色各异,大多看向高座下神色依然淡然的青年。
辞盈捏紧了拳头,想要说什么却被谢怀瑾温柔牵住手。一身雪衣的青年没有看向高座,被忽略的皇帝脸已经逐渐冷了下来,众目睽睽之下青年俯身轻声问一旁的妻子:“想听吗?”
辞盈不想,她红着眼摇头,却被青年温柔摸了摸头:“别气,就当我为你弹的。”
说完,青年整理了一下衣袖,端正走到高台上。
修长骨节分明的手指压了一下琴弦,大殿上响起低低的一声,谢怀瑾神色淡漠,没有一点伶人献乐的样子,坐在古琴前,一身白衣如雪,端方淡漠。
随着青年在古琴前坐下,大殿上第一个官员跪下,第二个官员跪下,琴声悠扬转换之间,辞盈的愤怒逐渐变为讶异,她环视着周围,到最后大殿上除了她和皇帝以外其他人都惶恐地跪了下来。
辞盈的眼神缓慢地定在高台上一身雪衣的青年身上。
突然“铮”地一声,古琴的弦断了。
在皇帝愤怒的目光中,谢怀瑾浅笑一声,温声道:“可惜。”
他在可惜什么,没有人敢深思。
在一众跪着的人中,辞盈同高台上的人对视,青年温柔对她笑了笑。
那一刻万物寂静,辞盈不知道要怎么样自己才能不心动,大抵是适才的画面太震撼,最初让她颤抖的皇帝威严此时已经荡然无存,她浑然不知地上前,突然皇帝抽出佩剑,怒声道:“谢怀瑾!”
随着这一声,周围佩剑的侍卫全都指了过来,刀刃映着烛火烫伤了辞盈的眼睛,在她自己都没有反应过来之际她已经挡在了青年身前,怀抱着谢怀瑾以一种保护的姿势。
许多年后,谢怀瑾都记得这一幕,柔弱的少女身体还在颤抖,眼眸泛红眼见就要落泪,身体的本能让她畏惧那些泛着寒光的兵刃,身体却死死地将他护在身后。
而此时,谢怀瑾低声叹了一声,将少女搂入怀中,抬眸冷然地望着执剑的皇帝。
皇帝愤怒地同大殿上官员谴责着谢怀瑾:“他一日杀了数千人,将安淮的官员几乎屠了个干净,即便他们有罪也是由朕审判定罪,何须你一个臣子越俎代庖,还是你只是为了贪下其中官位功劳,好让你谢家更加宏盛,可偏偏你机关算尽却少算了一人,来人,带枣阳刺史安如今上殿。”
一个颤颤巍巍的人被带了上来,路过时辞盈瞥了一眼,竟是当日试图轻薄她被带下去的官员,因为被欧阳燕的人带下去反而逃过了一劫。
安如今颤抖地举起手:“下官要状告谢怀瑾谢大人,十二月时在云河畔水阁上派人创下水阁惨案,屠杀官员数千人,奴仆侍卫不计其数......”
下面的官员身体也都发抖了起来,表示并不想听如此密辛,但天子浑然未觉,愤怒地将剑指向高堂上的青年,怒声道:“谢怀瑾你罔顾性命、不尊君王、以权谋私、桩桩件件罄竹难书,如今竟还不下跪认错,是真当这天下是你的一言堂吗?”言语间竟像在向臣子们告状。
辞盈瑟缩了一下身子,担忧地望向青年。
谢怀瑾摸了摸辞盈的头,眼眸中有清浅的笑意,像是根本没有被皇帝这一番眼见着要诛九族的言论影响分毫。
这更惹怒了天子,才要开口指责之际,跟着他一同指向谢怀瑾的剑全都回身指向了中央的天子,侍卫冷目,眉眼肃穆,然后是青年淡淡的一声:“太吵了,皇上。”
第22章 入V超级多合一(到文案) 和离书。……
群臣寂静, 没有人敢抬头看。刀光映在皇帝陡然苍白的脸上,他不可置信地?后退了两步,颤抖着?说:“你......你们, 蔑视君王威严,谋反, 你们这是谋反!”
可所有侍卫只是森然地?看着?本就是当做傀儡被?推上位的天子, 等待着?高台那一人的命令, 谢怀瑾看着?怀中的辞盈, 轻轻挥了挥手,让侍卫们先放下兵刃。
皇帝颓然地?看着?一切,手中的剑落在地?上, 踉跄地?退回龙椅上,大殿寂静地?落针可闻。
谢怀瑾无意同皇帝计较今日?的放肆。推他上位前, 就知他愚笨,只是愚笨到如此地?步,的确也让谢怀瑾始料未及。
发难的是皇帝, 始作?俑者却是在远在漠北的漠北王宇文舒,只是不知宇文舒究竟在这皇帝面前说了什么,竟然能让皇帝凭借一番孤勇向谢家发难。
不远处,眼见着?大势已去, 告御状的安如今一把跪在谢怀瑾跟前,身?体抖得和筛子一样?:“谢公子饶命, 下官是被?......被?逼迫,公子若是愿意留下官一条狗命,下官可以......”
墨愉一剑将人敲晕,两个侍卫上前将其带了下去。
待到谢怀瑾一行人离开,大殿上所有官员才能顺畅呼吸。其中属于漠北王的人交换了一下脸色, 几人匆匆从?大殿边角离去。
一番喧哗之中,林淮安上前扶起?了天子,混不吝道?:“皇上,谢家忠贞,可别被?小人蒙骗了心?智,白白做了他人刀柄。”
这一句话给今天的事情定调,是提醒也是警告。
今日?的事情咽下去,这傀儡依旧你来当,这事咽不下去,对于谢家而言也只是换一个皇帝。宇文昭惨白的脸上上还有未落的怒意,一下子挥开林淮安的手,林淮安“嗤”了一声,眼中冷然乍现,叹息了一声:“不识好歹。”
若不是今日?殊荷心?情好,大殿哪里能不流血。
断了琴弦的孤兰琴立在高台中央,林淮安望向高堂之下的芸芸众生,眼眸中冷意渐而凝固。
他最后看了皇帝一眼,皇帝依旧在愤怒,林淮安舌尖转来转去也只能转出“蠢笨”二字。
同那赶下去的宇文帝一般,看不清主?仆,看不清敌友,分不出主?次,得了权势就想着?卸磨杀驴,只是不知道?以谢家和皇家的关系,究竟被?灌了都少迷魂药才能以为谢家才是那个驴。
这边,谢怀瑾和辞盈已经到了回府的马车上。
辞盈裹着?斗篷,上了马车也并未摘下,谢怀瑾以为她会?问什么,或者像很多人一样?用?贪求的目光看向他,可她上车的第一件事竟然是摊开他的手检查有没有受伤。
辞盈俯着?头,温热的手指轻柔地?蹭过谢怀瑾的手心?。
少女从?衣袖中拿出一方?粉白的帕子,轻轻擦拭青年指尖的红痕,待到全都处理完之后,一下子沉默地?将青年抱住,就像在大殿上一样?。
马车动起?来的时候,两个人谁也没有说话,辞盈安静地?将自己埋入谢怀瑾怀中,久久无法平息心?中的震撼。
她开口说:“谢怀瑾。”
青年轻轻“嗯”了一声,以作?应答。可辞盈好像没有听见一样?,又唤了一声谢怀瑾的名字,谢怀瑾还是轻轻应了一声,就这样?,周转反复,最后谢怀瑾听见少女很轻的一声:“好厉害。”
谢怀瑾,好厉害。
和安淮水阁那日?一样?的评价。
只是好像有哪里不同了,少女将自己整个人埋在他怀中,声音很轻,整个人显得格外地?安静。
回到府中后,谢怀瑾并没有同辞盈一起?下马车,同辞盈交代一番后,让墨愉送辞盈回院子,嘱咐辞盈早些休息。
墨愉将辞盈送到了房门口,小碗同墨愉点头后,跟着?辞盈进去关上了房门。泠霜和泠月退了下去,房中只留了小碗一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