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盈本来也没准备插手?,这件事?情上?燕季和泠霜都未向她开过?口,泠月倒是提过?几回,但是想法也是变了又变,最后只说“我也不知?道”。

辞盈自然?也不会在没有人同她提起的?时候顾自插手?,她只是觉得,世事?遗憾,很多很多人都没有相守,她只是又想起了朱光墨愉,她不知?道又几年过?去了,两个人在地下?是否相聚,应该会吧,要幸福呀。

世事?无常,她更?加珍惜眼前的?人。

八月下?旬的?时候,辞盈和谢怀瑾也准备回去了。

漠北的?公务越堆越多,即便泠月泠霜和燕季都在漠北帮忙,辞盈仍旧放心不下?。其实也没有一定要她回去的?事?情,只是一连两个月都在外面,她总觉得自己有些懈怠。

泠月泠霜燕季都是自己人,但自己人不是自己,每个人有自己擅长的?部分,于是也有一些一眼可见的?缺陷,辞盈很明白有一些事?情长久下?来就会出错。

从前谢怀瑾说她不适合做一个掌权者?,因为她会下?意识负担他人的?命运。

时间让这句话变得拥有道理。

辞盈明白每一个命令,每一个决定后都是鲜红的?人命,于是她兢兢业业,她谨慎,她始终无法拥有谢怀瑾从前的?从容。

但当她再次同谢怀瑾谈起这件事?情,青年却凝视着她的?眼睛,轻声致歉。

谢怀瑾同辞盈说:“是我错了,当我以你为主体,我不愿意你背负数以千万人的?命运,我怕庞大的?命运将你压垮。但你没有......你做的?很好。”

谢怀瑾真心实意地觉得,同为掌权者?,辞盈做的?比自己好。

她共情于处于他们?这个地位上?,入眼卑微渺小的?一切。

谢怀瑾同样明白,哪怕是这句话,他的?语气仍带着磨灭不去的?高高在上?之感,但这并非他一时能改变的?,他的?每一寸血肉都是由权势滋养生长的?,他永远无法像辞盈那样去对待世间的?一切。

他放下?偏见与?成见,放下?让辞盈不适的?过?度的?关心和干涉,才明白辞盈于最初展现出来的?可贵。

无论是犯错的?婢女,还是路边惨死的?孩童,辞盈从来都尊重且敬畏生命。

她拦在她们?身前,愤怒地、沉默地、哀求地望向他,她不是将他当做敌人,她只是自然?地保护更?为弱小的?人,她维护人有犯错不至死亡的?权利。

或许也曾偏颇,但在这世间,已难能可贵。

他曾无比厌弃她的?宽容,她任由旁人伤害,她担负不属于自己的?责任,直到辞盈宽容的?对象变成他。

他无声看着辞盈的?心善,看着辞盈咬着牙自己都挺不下?去了却还是选择握住他的?手?,挡在他身前始终咬牙带着一步一步他向前走,当然?他也看见了辞盈偶尔的?放弃和颓废,但这不妨碍......

不妨碍辞盈于这世间的?可贵。

“真的?吗?”听见他这么说,辞盈眼睛亮晶晶地看着他。

谢怀瑾点头,听见自己说:“真的?。”

辞盈有些小骄傲,略去最开始接受漠北事?务的?手?忙脚乱,略去中间因为几次出错的?深夜痛哭,她扬起嘴角看着青年:“嗯,我才不会被压垮!”

青年的?手?摸了上?来:“嗯,你没有。”

辞盈用头蹭了蹭谢怀瑾的?手?,然?后又踮起脚,用手?比了比两个人的?身高。谢怀瑾搂住她的?腰将她抱起来,辞盈猛地向上?蹭了一段,听见谢怀瑾说:“现在再比。”

辞盈抬手?,笑着抱住了谢怀瑾脖子:“我比较高。”

“对,辞盈比较高。”谢怀瑾也笑着说。

辞盈慢慢被放下?来,她仰头看着谢怀瑾,时光变迁,他们?都已不再年少。

却又好像,他们?才开始年少。

年少的?谢怀瑾走出光亮冰冷的?祠堂,父亲站在他身后,他身后是无数无数的?“父亲”,他手?握着滔天的?权势,自诩怪物为天下?养出一条不至于灭亡的?路,所?有人都说怪物没有情|欲血肉。

年少的?辞盈仰望着月亮,她坐在墙头不住地回望,小姐坐在轮椅上?苍白虚弱却含笑看着她,她淋着朦胧的?月光看着渺茫的?未来,她不知?道她未来的?足迹会越来越远,她不知?道长大是很多个瞬间。

他们?的?年少不曾相织。

他们?都不再年少时却开始相爱。

怎样去算论年少呢?

辞盈和谢怀瑾不知?道,他们?于天地之下?亲吻,他们?于世间相伴,她站在他的?肩膀上?,也曾背起青年病弱的?身躯,她做他于世间行走的?拐杖,他始终是她仰望的?月亮。

红线将他们?紧紧相缠,可细数,每一圈都由他们?亲自捆|绑|缠绕。

怪罪命运亦或者?感恩命运?

他们?好像都不再有。

爱是十?指相扣的?手?,是很久很久以前雪日里少女的?惊鸿一瞥,爱是相濡以沫的?唇,是少年于二妹墙角下?走过?时眼神?一瞬的?停留。

爱是什么?

是后来某一年的?深秋九月,辞盈爬上?很高很高的?树,摘下?最红最红的?果子,笑吟吟递给永生永世的?爱人。

“我为你摘了你年少想吃的?果子。”

谢怀瑾接过?果子,咬了一口。

辞盈见到他的?眼泪,却温柔问:“甜吗?”

谢怀瑾点头,还是点头:“原来这么甜。”

致辞盈和谢怀瑾回不去的?年少。

致辞盈和谢怀瑾自由如旷野一般的?未来。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