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朱光又拉着辞盈去?堆雪人,可惜天公?不作美,下?午的时?候太阳出来了,两个人刚滚起来的雪人就化了。

朱光对着老天眨了眨眼,然后紧紧拉住辞盈的手?,辞盈正想问怎么了,朱光就开口对辞盈告别:“见?过辞盈啦,我要回长安了。”

朱光没有说“来日再见?”,只是将辞盈抱了许久。

深夜,辞盈后知后觉,朱光说的“寻到了”是给?谢怀瑾的大夫。

她的心不知怎么一跳,满匣子的信仿佛盖在她头上,在这个化雪的夜里,辞盈难得地失眠。

清晨,天微微亮,她就起来了。

想起什么,起身去?拆朱光昨日给?她带来的东西,都是些?小玩意?,但每一样都被朱光包裹得很精致,最里面是一本书,看上去?是朱光的字迹,一页一页都写着易容的步骤。

辞盈见?朱光做过,于是需要什么药材也都明白。

其实没有那么神奇,就是重新画一张脸出来。

辞盈将书叠上,又玩起其他的东西,最喜欢的是一个海螺,她每每将其放在耳边,就能听见?海浪的声音,一次又一次。

燕季来寻她时?,辞盈就打消了回笼觉的想法。

燕季说殷策将拜帖送到了他手?上,问她要不要接见?。

这两年殷策很热情,但是进退有度的那种?,燕季一直有意?撮合,嘴里都是殷策比谢怀瑾那个前夫好千万倍。

等燕季说出“如果我有女儿我一定将她嫁给?殷策的时?候”,辞盈眼皮跳了跳,轻声道:“这么好不如你嫁吧。”

燕季僵住。

辞盈继续说:“我想了想,你说得对,殷策的确是一个很好的合盟伙伴,既然你觉得姻亲很不错,那你嫁过去?吧,我会为你准备丰盛的嫁妆,殷夫人。”

燕季抱着头,在书房里面乱窜了一会儿开口:“辞盈,义兄向你认错。”

辞盈本也是说着玩,摆摆手?就让燕季先?下?去?了。

门?被关上,辞盈放下?了笔。

二月的时?候,辞盈还是没有收到谢怀瑾的信。

三月的时?候,依旧没有。

四月,还是没有。

那封错乱的信好似要成为最后一封,辞盈想着那句“生?辰快乐”,在某一日同燕季说她想放个假,燕季一边说着“谁敢不放啊”,一边问辞盈:“还有哪些?事情没有处理完,你交给?我吧,多带些?人回去?,莫要被人欺负。”

辞盈一边说“我都处理完了”,一边说:“你怎么知道我要去?哪?”

燕季无?奈道:“还能去?哪,走?水路吧,燕家有商船,去?长安的路线摸了很多次,是最快的一条,也很安全。”

说完,燕季才明白辞盈刚才说了什么,蹙眉道:“你都处理完了,最近不是很多事情,燕家军那边的事情泠月前两日还在和我抱怨,你都处理完了?”

说到这里,燕季意?识到不对,问:“辞盈,你几日未睡了?”

辞盈没有说,只闭着眼,轻声道:“现在很想睡。”

做了决定,于是可以睡了。

辞盈不知道,仍旧不知道这一次是对是错,但很久以前,她的人生?里面对错就失去?了意?义。

她为数不多的倔强,已经全部给?了谢怀瑾。

但可能太少了,不足以撑着她再熬过两年。

她每每想起从前,最后都只想起青年那张苍白的脸,信中每一句“我很想你”,她都来回看了许多遍。

她惊讶于这种?话竟然是谢怀瑾说出来的,也惊讶于对于他爱她这件事情在揭开面纱的时?候她没有一点惊讶。

为什么是爱?

想来想去?,好像只能是爱。

辞盈在有一日安静地想去?,她拥有一份始终不健全的爱。

开始的不太美好,结束的也是。

她沉默地从来没有回应,只在一次次沉默中想起从前。

想起从前,就会想起谢怀瑾。

这两年辞盈争了很多东西,和宇文拂争位置,和燕季争兵权,有时?候很累,有时?候心又因为权势跳动,争来争去?,这些?东西她都争到了,这不是她年少口中所称谓的自由,却已经是她最接近自由的时?刻。

她想,可能就这样的了吧。

燕季有一日突然问她想不想做皇帝,辞盈竟然真的思?虑了一会,在燕季逐渐狂热的目光中她又摇头:“我很认真想了想,我应该是不想的。”

她见?过皇帝,在她是谢夫人时?。

大殿之上,群臣乃至于天子为谢怀瑾俯首,她后来想起天子,总是想到那一幕的谢怀瑾,那曾经令她畏惧的权势,如今就这样被她握在手?中,她也逐渐明白了谢怀瑾当时?的高处不胜寒。

她一点点明白了他。

于是一点点明白了自己。

爱不曾让她自由。

但她现在想要关于爱的自由。

辞盈坐上了去?长安的船,她同燕季说她一月后就回来,燕季整理着桌上的公?务,想了半天只说一句:“晚一些?也没关系,也两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