辞盈小心迈上驴车,轻声道?:“麻烦了。”

一路还算顺畅,辞盈一直担忧的蒙面人再?寻来的事情没有发生,驴车行了一日一夜才?到定阳,辞盈寻到银庄先取了十两银子给农户,然后要了一个令牌,转身也一起递给农户。

农户对着十两银子已经推辞太多?,辞盈认真?道?:“你们?救了我的命,多?少银钱都是应该的,这十两银子你先拿着,凭借这个令牌每个月可?以来这个银庄取二两银子生活,如若遇上不够的事情,可?以再?和银庄里?的人说,他们?会帮你们?。”

说着,银庄里?面的人已经带了大夫来,辞盈将农户带到大夫面前:“这是城里?有名的回大夫,你先带回大夫去给小宝看看病,看大夫如何说,药材什么的不用担心,我都会派人给你送过去。”

农户哪里?知道?辞盈会安排的如此周全,他们?已经收了那个贵人那么多?银子,哪里?还能收辞盈这么贵重的东西,但?事关女儿的病,拒绝的话又说不出口,只能一遍一遍说:“谢谢您,谢谢您......”

辞盈摇头,是她应该谢谢他们?。

她送走农户,走入银庄里?面的暗室,给泠月和泠霜写信。银庄一直是泠霜负责,这边的人认识她也是因为之前她来过一次,负责人在旁边恭敬呆着,辞盈写完信给负责人:“送去江南,然后去打听一些最近漠北那边有什么动向。”

负责人说“是”,拿着辞盈写的信出去了。

已经到了安全的地方,但?辞盈还是有些焦虑,宇文舒始终是一个隐患,她能逃一次但?再?被抓住就不可?能逃出来了,定阳都不能算完全安全的地方,但?好?歹在安淮下面,安淮的谢怀瑾的地方,宇文舒的人不会像在别的地方那般猖狂。

辞盈又想起院子中乌泱泱的暗卫,眉心皱起,连带着暗室乌黑的环境都变得令人烦躁起来,她不知道?谢怀瑾在打什么哑迷。

他们?已经合离了,他派来那么多?暗卫监视她是想做什么?

辞盈垂上眸,让自己冷静一些,她走出银庄,伪装一番后带了几个护卫走到大街上,今天刚好?是赶集的日子,虽然时候已经不早但?还是有很多?人,比她记忆中要热闹很多?。

她坐在街边的一处茶馆里?,点?了一壶茶,慢慢地喝着,思虑着后面她要怎么做。

留在定阳,还是先回去江南。

如若蒙面人猜到了她的行径,一旦出了安淮,回去江南的路就变得十分危险。

但?一直留在定阳,也不是周全之策。

辞盈思虑了很久,也没想到一个两全的法?子,脸色愈发凝重的同时,发现天色也变暗了,雨下起来的时候,辞盈杯中的茶还没有喝完,大街上行人匆匆,有很多?人挤在茶棚里?避雨。

辞盈出门的时候没有带伞,此时也被困在茶棚中,但?幸好?在一个角落,又有护卫在身边守着,倒是没有被挤到。

前面的人不知道?怎么吵起来了,辞盈让一个护卫上前查看,护卫还没回来就听见了茶舍主人劝架的声音,好?声好?气道?:“也就是突然下了急雨,大家都想躲躲,推搡到都不是故意?的,还请各位客官别介意?,这雨也不知道?会下多?久,我家夫人去家中拿伞了,大家且等一会。”

一刻钟后,茶舍老板娘就来了,一个人带着小二抱了数十把伞,辞盈有幸分到了一把,她对老板娘说谢谢,老板娘摆手说感谢姑娘照顾生意?。

辞盈多?留下下赏钱后离开了,走到大街上的时候,不知道?怎么向身后看了一眼,但?身后只有匆匆躲雨的人,她并?没有看见任何熟悉的身影。

拐角处,朱光扶住正佝身吐血的谢怀瑾,青年身上的雪衣已经被雨水淋湿了一些,朱光眸色复杂:“公子,一把伞而已,自己去送很难吗?”

“我去送,她就不会要了。”青年淡声道?。

朱光扶着人,不知道?能说什么。

“宇文舒那边公子准备怎么做?”朱光眸光渐而冷了下来,也明白当?初墨愉为什么主动请命去刺杀宇文舒。

谢怀瑾安静了一会,撑着伞向辞盈离开时相反的方向走去,轻声道?:“我不能出手。”

朱光不明白:“因为宇文舒是辞盈的生父?”

“都有吧。”谢怀瑾咳嗽着,蹙眉看着被雨水打湿的衣角,低声道?:“有人比我更合适。”

“朱光。”

朱光突然听见自己的名字,侧过头就看见谢怀瑾轻声道?:“去辞盈身边吧,我不放心。”

朱光同样不放心,但?她更不放心面前的人,她百般守着公子都差点?死了,她不敢去辞盈身边。

她的沉默将拒绝写在脸上,谢怀瑾温声道?:“她需要你,你留在我身边,也做不了什么。”

朱光还是没有松口,她握紧手中的剑。

谢怀瑾轻声道?:“拜托你,朱光。”

这五个字击溃了朱光,她死死握紧手中的剑,不想看一侧的青年,大雨滂泼,朱光对着雨水流了泪,轻声说:“你们?就不能都好?好?的么?如果宇文舒是一切的困恼,我就杀了宇文舒就是了。”

青年没有说话,只是看向前方。他好?像已经预示到了自己的结局,于是变得前所未有的沉默。

一直到到了临时歇脚的地方时,朱光才?听见谢怀瑾平静地说:“宇文舒到底是辞盈的生身父亲。”

朱光不理解:“那又如何?”

周遭的一切变得安静,朱光看见了青年那双沉默的眼睛。

谢怀瑾没有看向朱光,而是看向了长廊外的雨。

他说:“你了解辞盈,朱光,你觉得辞盈会希望我杀了她的生身父亲吗?”

朱光听见他说:“我不了解她了。”

朱光原本想说“宇文舒这样的人杀就杀了”,但?想到这是辞盈的生身父亲,想起辞盈对身边之人的袒护,她又说不出话了。

她在长廊上坐下来,轻声道?:“那怎么办,我暗中将宇文舒杀了行吗,不让辞盈知道?,宇文舒把辞盈抓回去肯定也没安好?心,如果真?的是为了和辞盈相认何必派那么多?暗卫去抓。”

朱光咬着牙:“如果不是公子在辞盈身边放了那么多?暗卫,我都不敢想象会发生什么。”

“所以辞盈需要你。”谢怀瑾又说回最初的话:“那些像宇文舒一般想从?谢家咬下一口肉的人,都可?能像宇文舒一样对她下手,宇文舒尚且能因为父女情谊保住辞盈性命,其他人不一定会。”

闻言,朱光当?然有所动摇,她捏紧手中的剑,踌躇着:“那公子你能答应我,在我回来之前,你会好?好?活着。”

长廊下,谢怀瑾轻声咳嗽着,只说“好?”。

他眸色很淡,没觉得对朱光说谎有什么不对的。

至于誓言,他和朱光之间,哪有什么誓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