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现下的丹阙仍以师尊身份与自己对话, 便?也顺从地保持着这样禁忌的距离。
得知轩憬的真实想法后,丹阙再被她摸尾巴总觉得浑身不自在,思来想去,干脆收起蛇身, 变出一把硬柄的折扇抵在轩憬下巴上?, 就和之前刚到挽澜郡时一样。
轩憬配合着微微抬头,换上?恭敬的目光,仰视近在咫尺的心上?人。
要不是丹阙突然闯进?来,她都要忘了, 她们如今还能在识海里交流, 不受水镜的约束。
“外头紧张得很,你却在识海里想这些?”丹阙的问话拉回她的思绪。
“徒儿没?有。”轩憬尴尬道, “您瞧这片雪原,徒儿原本是在修炼和体悟无?情剑意,但您……直接进?了识海最深处……”
说实话,就连她自己也没?察觉到,修炼时心底居然还留有那么放纵的景象。
丹阙“嗯”了声?,收扇坐正:“那你不妨继续修炼,我监督你。”
外面竖着时刻被大众观察的水镜,她想做什么都不自在,既然轩憬的识海一点都不排斥她,她也乐得在这儿继续待下去。
反而?是轩憬有些担心:“师尊不怕旁人见我们……过于?亲密吗?”
“光是同居一室,就够传出各种亲密谣言了。”丹阙轻笑,“你我如今清清白白,怕什么?”
她说到这个份上?,轩憬也就不问了,起身对她行了礼,化无?情剑意在手,凝成一把长剑,继续刚才的修炼。
丹阙忽然听见草木生长时的轻微声?响,低下头,只?见以她为中心的一圈地面上?,不知何时冰雪消融,灵草灵药相继破土,繁花处处点缀。
而?她坐着的雪椅子,也被换成了铺上?柔软棉花毯的摇椅。
她下意识想说,不必如此,但抬头见轩憬已经?引着寒风飞雪练起剑来,便?又将这个念头放下了。
少?女一袭白袍,剑意亦是白色,身形与满天飞雪很快融为一体。
前世忘了有过多少?次,丹阙都是这样在不远处看着她练剑,不论是在峨影山中的那两?年,还是入灵鸢城后的那十年。
不同的是,以往她都是心怀赞许与欢悦地欣赏着,现下却仿佛跟这片雪原一样,平静而?冷淡,如她自己方才所言,只?是监督而?已。
她懒洋洋地坐在摇椅上?,只?当自己在看一场表演尚年少?的帝君舞剑于?雪中,此情此景,可不是哪里都能看到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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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行的时间,总流逝得不知不觉。
她们就这样在识海中待了一夜,识海外的丹阙始终保持着打坐的姿势,只?是将手指并拢放在轩憬的眉心。
这一幕被清晨来吃早茶的修士们看见了,惊得吃食都顾不上?点,纷纷围在水镜前,猜测这是在做什么。
“昨晚她们就这样了。”留宿聆汐茶楼观察轩憬的修士打了个哈欠,提醒道,“我听人说,那是引灵识入识海的法术。”
“皇女殿下居然会允许别人进?入识海?!”她身旁的修士瞪大了眼?睛。
“师尊嘛,倒也不算‘别人’。”留宿的修士笑了声?,“要是你师尊为你检查经?脉或识海,你会拒绝或者防备吗?”
“那、那我是自幼就跟随师尊修行的!师尊就跟我爹娘一样亲!可殿下小时候应该待在皇都吧?”质疑的修士仍然困惑,“殿下究竟经?历了什么,才能如此信任这个人呢?”
今日已经?有不少?修士开始猜测那位红衣美人师尊的身份。
“不会是隐居的散修吧?有些散修大能在人界完全没?听过名头,但修为高得吓人,在深山老林一住就是几?十上?百年的。”
“我们宗门有位长老就是,据说上?回出山,还是三百多年前的灾年时期呢!”
“反正我觉得,能被皇女称作‘师尊’的,一定不是小人物!”
甚至有胆大者兴奋道:“我这就去告诉我家说书先生,补充上?这点!”
这些议论自然也被探子记下,很快便?传到挽澜宗的长老们耳中。
不少?重规矩且知道丹阙底细的长老气坏了,但他们深知不能阻止众修士的议论,更?不能因此撤去水镜,只?得咬牙切齿地听着报告,祈祷这位年少?轻狂的殿下能收敛些。
外界发生的一切,位于?云舟内的众人都无?从得知。
丹阙感觉屋外的动静消停了,在识海里问了轩憬一声?,得知暂时安全后,便?大大方方出了门,寻梵幽聊天解闷去。
她上?辈子也算经?历过宫中变故,因而?出门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
不过出门之后,她才发现海忆诗办事比自己想得要周到,走廊里处理得非常干净,不仔细闻,甚至都发现不了淡淡的血腥味。
她让一个挽澜宗弟子引路,很快就来到梵幽她们的房门前,烧了一只?传讯鹤。
不多时,房门打开,梵幽将她迎进?来后,赶紧关门,“啪”地拍了一张特?制的隔绝符贴在门上?。
“你这么紧张做什么?”丹阙笑问。
“昨晚死了好多人!”梵幽心有余悸道,“虽然我问了微兰前辈,知道是挽澜宗的死士在办事,可我还是第一次……”
她抿了抿唇,没?有继续说下去,而?是看向坐在蒲团上?诵经?敲木鱼的了沉,“喏,佛修还在给?那些人超度呢!”
丹阙知道她心善,轻叹一声?,用?力抱了抱她,低声?道:“这些都是元微忱的人,他们既然上?了这条云舟,就说明已经?做好了暗杀皇女及其同行者的准备。如果我们不出手,就会被他们所害。”
上?辈子的十年宫中生活,让她知道有些人是绝对不可以相信的,心软只?会将自己推向死亡。
然而?她也知道,梵幽和她是不一样的。
哪怕时常去人族的城池、看人族的书,这一世的梵幽,至少?现在依然是只?单纯的狐狸,尚未经?历生死大事,手上?并未染过血,心亦是干净的。
“我知道,我明白的,也能够理解。”梵幽的声?音从她肩上?响起,闷闷的。
丹阙拍了拍她的背,柔声?问:“你饿不饿?有没?有什么想吃的?轩憬说这里有小厨房,我可以给?你做点吃食。”
梵幽晓得她是在转移自己的注意力,顺着她的话答:“那,那我想喝点百香果煮的汤,再拿它做个凉拌手撕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