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锦穿梭在各桌之间,脸上挂笑,托盘上面垒着一碗碗冒尖的白米饭。

武长青见状也很高兴,低头继续吃起来。

这次他特意将肉汁淋在了米饭上,莹白的饭粒裹上了油亮的酱汁子,浓郁的肉香渗进米饭,米香与肉汁混在一起,吃起来是说不出的香。

因用来炖肉的卤汁是崔时?钰提前备好的,一锅肉熟便下新的一锅,是以出菜速度极快,不多时?,一盘盘琥珀肉就流水似的端上了各桌。

食客们淌着口水看武长青一人?吃了半天?,早已迫不及待,肉一上桌便马上举起筷子。

有人?将肉汁浇在米饭之上,有人?夹着肉块与豆角同?食,有人?直接空口吞了好几块……一时?之间,食肆内满是大口吃肉的吞咽声、碗筷碰撞的清脆声响,还有食客们满足的叹息。

有人?边吃边赞道:“好肉!真香,没?吃过这么香的肉!”

“崔娘子饼子做得好,做起来肉来也是一绝!”

一位文士模样的郎君更?是摇头晃脑:“肥而不腻,瘦而不柴,妙哉妙哉!”

方才问武长青话那位冯掌柜正慢条斯理地用筷子将肉块分成小块,再把红亮油润的肉汁拌进饭中,端的是一副要连肉带饭细细品味的架势。

甫一入口,老头瞪大了眼睛,胡子都颤了几下。

“这琥珀肉真是绝了!”

不知不觉,武长青已将盘中最后一块肉吃完,酱汁被他用米饭刮得干干净净,就连干煸豆角的里?头的那几粒炸蒜末都吃光了。

他意犹未尽地看着空盘。

怎么办,还想吃。

恰好崔时?钰就在此时?路过阿锦忙不过来的时?候,她就过来搭把手。

至于阿宁,小姑娘也想替两个姐姐分担一下,奈何人?太小,连托盘都举着费劲,崔时?钰便拿了篮豆角让她在后厨慢慢择着玩。

想着能给姐姐分忧,阿宁择得很是卖力,这会子已经择到第二筐了。

想到这里?,崔时?钰笑笑,见武长青桌上的食盘已空,上前问道:“武铺正吃着可还好?”

两盘一碗都空得干干净净,想来对方这顿就餐体验还算不错。

果然,武长青把干煸豆角和琥珀肉都夸了一遍,就连那碗白米饭都得了句“弹糯可口”的评语。

说完又道:“崔小娘子,不知这琥珀肉可否外带,我想带一份回去给李二钱四他们尝尝。”

说到这里?,他忍俊不禁,向崔时?钰诉说起几天?前发生的事。

“听?闻崔小娘子不再做酱饼生意,钱四和李二都伤心?得不行?,特别是钱四,这几日用朝食时?直抱着胡饼长吁短叹……想来给他们带份琥珀肉回去,能宽慰些。”

脑海中浮现出钱四边哭边啃胡饼的画面,崔时?钰忍不住笑起来:“自然使得。”

钱四郎君的截断反应竟这么大么?

还好当初卖饼时?的那些保温食盒都还好好留着。

“武铺正稍后,儿这就去取。”说着麻利回到后厨,不多时?便装好食盒捧着出来了。

她掀开食盒盖子给武长青看。

于是武长青惊喜地发现,食盒里?面竟分了双层,上层放着刚从锅里?盛出还冒着热气的琥珀肉,下层是新出锅的米饭。每层底下都垫了干荷叶。

崔时?钰解释道:“武铺正带回武侯铺怕是已经过了午时?,这食盒最下头放了热炭灰,外头用棉布一裹,能保温一个时?辰。”

武长青心?头一暖,“崔小娘子费心?了,不知连食盒带餐饭一共索价几何?”他忙取出钱袋。

崔时?钰摆摆手:“武铺正今日携礼而来,又无意间帮小店招来许多生意,儿岂能再收银钱?”

武长青却坚持道:“一码归一码,某身为武侯铺正,更?该以身作则,岂能白拿商户之物?”说着取出足额银钱递了过来。

见他态度坚决,崔时?钰也不再推辞,接过钱笑了笑道:“那武铺正便得空常来。”

武长青应了一声,知道她忙,不想耽误她的时?间,提着食盒走出崔记食肆。

屋外,春风拂面,携着隐隐的杏花香。

转过街角,他忽然听?到身后食肆内又爆发出一阵此起彼伏的赞叹声。

又一锅琥珀肉上桌了。

*

武侯铺。

钱四蹲在墙角旁边,正百无聊赖抠着从前吃饼子时?掉进砖缝里?的胡麻粒,自个还在那作诗。

“酱饼已乘黄鹤去,此地空余胡麻粒……”

半晌,他捶胸顿足长嚎一声:“好想吃崔娘子做的酱香饼子啊!”

自打崔娘子宣布不再做酱饼生意之后,他就每日做什么都提不起劲头,连吃饭也兴趣寥寥。

同?僚打趣他这副模样就如失恋了一般。

钱四却不赞同?:吃不着饼子可比失恋要伤心?多了。

虽然他没?恋过。

许是知晓了崔娘子的名号,武侯铺公厨产生了危机意识,竟破天?荒地对每日三顿的吃食进行?改善,多了一锅波棱菜汤,还往胡麻饼里?塞了羊肉。

可惜羊肉给得太少,调味也寡淡得很,还没?咂摸出滋味就咽进肚子里?了,完全没?有吃酱香饼里?头的炸鸡脯时?那种?大快朵颐的爽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