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两句话的工夫,崔时钰便已?把食肆下道新菜螺蛳粉定下来了。

只是她这锅是随兴做的, 酸笋和豆角都还没腌,少了这个点睛之笔,总感觉螺蛳粉缺了灵魂。

她马上着手起酸笋和豆角的腌制事宜。

普通腌制,即入坛撒粗盐封好, 等坛中天然?乳酸菌慢慢分解发酵,一个来月就能腌出滋味醇厚的腌菜,就是耗时漫长。

也有时间?短点的腌制方法,用滚烫的盐水激发食材脱水,再辅以白醋加速酸化,短短几日便能速成。

崔时钰决定先用速腌法解这燃眉之急。

她将新鲜笋子削去老根, 切成手指粗细的长条,在沸水中焯去涩味, 待笋条变得柔韧透亮, 捞出沥干。

盐水中添了八角、桂皮与干茱萸段,烧至滚沸后?晾凉,倒入陶瓮中没过笋条, 再淋上两大勺米醋,最后?封住瓮口,压上石头。

酸豆角木耳的腌制也差不多,豆角掐头去尾洗净切段,木耳泡发撕成小朵,两种食材混着蒜末姜末,裹盐杀水变得蔫软,同样倒入米醋封坛。

如此静静等上几日便能成了。

过不几日,开坛的日子到了,崔时钰先启了酸笋。

不同于传统腌制的深沉厚重,速腌酸笋带着明快的酸香,混合着香料的辛味,酸酸爽爽,很是好闻。

捞出的笋条已?变成了浅褐色,表面微皱,仍保留着脆嫩的质感,味道一点不冲鼻子。

崔时钰捏起一根放入口中,牙齿轻咬,笋子破开的声音清脆作响,酸爽的汁水在口腔迸发,微微的辣意顺着舌尖蔓延,更?多的还是笋子本身的清甜。

就算不放螺蛳粉里?当作配菜,配着粥吃也是极好的小菜。

酸豆角和木耳也是,起开坛子,酸香味儿扑面而来,豆角翠绿、木耳乌黑,在浅褐色的汤汁里?沉沉浮浮,看着便让人食欲大开。

崔时钰又尝了尝这俩。

经过几日腌制,酸豆角依然?脆挺,一咬开能爆出酸汁,嚼起来咯吱作响,木耳也是,吸足了酱汁滋味,酸中带辣,脆脆爽爽。

这速腌的比想象的还够味。

这下可以放心大胆地把螺蛳粉添进食单了!

*

螺蛳粉挂上食单没多久,便称为了整个食肆的焦点,阿宁阿锦李竹她们也成功真香了,这几日几乎一日三顿都吃螺蛳粉,根本停不下来。

完全在崔时钰预料之内。

这次螺蛳粉的食单她画得格外?精细,从用来装粉的碗,到碗里?的螺蛳汤、米粉、酸笋、酸豆角、腐竹……无?一不精心绘制。

虽然?再精心也还是简笔画的水平,但因着螺蛳粉配菜多,崔时钰要画的地方就多,热热闹闹的一碗画出来,瞧着就令人心生欢喜。

庖厨里?,角落木盆里?的螺蛳还在吐沙,灶台上几口大锅同时沸腾,新熬的螺蛳汤正咕嘟冒泡,螺蛳汤的香气绵延不绝,没有怪味,只有鲜香。

崔时钰把酸笋豆角切腐竹一起码在煮好的米粉上,浇一勺红亮的高汤,最后?撒把炸黄豆,熟悉的酸鲜味让她恍惚回到了现代街头的螺蛳粉店。

这回螺蛳粉算是有完整的灵魂了。

她看着堂内挤得水泄不通的食客,李竹和阿锦穿梭其间?,脚步都快飞起来了,传菜的速度还是跟不上点菜的需求,更?何况李竹偶尔还要去送趟送食,更?是忙不过来。

这么下去,就算她们几个人全是八爪鱼转世也不行了。

食肆里?得招点人了。

崔时钰想了想,扯了张宣纸,大笔一挥写下招聘启事挂了出去。

“崔记食肆急聘跑堂小二、切配厨工,手脚麻利,吃苦耐劳,月钱从优。”

木板刚挂出去,下午就陆续来了几个应征的。

第?一个来面试的是个精瘦的汉子,很是侃侃而谈,上来便是一番自夸:“我?在清芬楼干过四年跑堂,端茶倒水、招呼客人,那都是小菜一碟。”

见他如此胸有成竹,崔时钰便递给他一个仿照螺蛳粉碗的装满热汤的瓷碗,叫他走?两圈看看。

汉子接了碗,单手托着,另一只手还插在袖子里,晃晃悠悠迈出两步,碗里?的汤汁就泼出小半,差点烫到无?辜的李竹,那汉子见状却只是嬉皮笑脸地拱拱手。

崔时钰抽抽眉毛,忍不住道:“郎君这端盘子的手法挺别致啊。”

汉子笑嘻嘻道:“这活儿干久了,自然?有省力的法子,客人多的时候,少走?两步路也是赚的。”

所以就单手端盘子?

崔时钰大为不解,现在是在面试哎大哥!好歹装个样子吧?

难道是“面试”在古代还没开始普及,所以才如此懈怠?

不管是啥原因,总之结果已?定,崔时钰也不得罪人,面带微笑道:“我?们这儿讲究的是稳当,郎君这省力的法子,怕是不合适。”

汉子讪讪走?了。

第?二个来的是个十七八岁的少年,看着老实巴交的,跟李竹的性子有几分相似,是来面试切配的,崔时钰给了他一根萝卜,让他试着切萝卜丝。

结果他握着菜刀像握锄头,切出来的萝卜条粗细不均,最粗的堪比小指,最细的……根本不存在。

看在李竹的面子上,崔时钰耐心教?他:“手腕要放松,刀贴着指节走?,别太?用力。”

少年红着脸点点头,一刀下去,萝卜成功滚了。

“对?、对?不住!我?、我?再试试……”他连声道。

崔时钰却是叹了口气:“罢了,切菜这活儿讲究手感,一时半会儿练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