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来苍白的脸色僵滞着。
他惨然一笑,“你真的……这样狠心么?姜婠,你我这么多年的情分,你……”
姜婠冷笑:“你少跟我提这些狗屁情分,你当年有我这个未婚妻,还跟玉清郡主勾搭的时候,你想过所谓的情分么?你当初为了攀附玉清郡主要毁掉我的时候,想过情分么?你这些年对我百般利用耍弄的时候,想过情分么?你我之间,哪有什么情分可言?”
景来哑口无言。
姜婠别开眼,将手里的长刀丢在他椅子旁边,淡淡道:“我不想动手杀人,也给你留一点尊严,你自我了断吧。”
景来看着她丢在自己旁边的刀,怔忪许久,在姜婠转身要离去的时候,忽然问:“姜婠,其实这些年,你对我也是虚情假意的吧?你的心里,一直都是有谢知行的,对么?”
姜婠脚步一顿,转身看向他。
景来红着眼道:“这些年,你一心帮我,看似对我痴恋执着,为了我可以不顾一切,可这不过是你自欺欺人的掩饰,用来压抑否认你对谢知行的情难自抑,对么?”
“因为本就是自欺欺人的虚情假意,所以你说断就断了,说翻脸就翻脸,将我弃如敝履,转眼就能投入谢知行的怀抱,与他恩爱非常,将我视作仇人,你说我耍弄你,难道你不是也在耍弄我么?”
姜婠心头有些触动,皱眉看着他问:“你为何会这样说?”
景来不知道她是真的疑惑,只当她是不想承认,苦笑道:“难道不是么?都这个时候了,你又何必再矢口否认?有什么意思呢?”
姜婠不说话,凝眸看着景来,心里翻滚着什么。
是景来心怀不甘张口就来,还是她遗忘的这些年里,还有什么她至今还不知道的内情?
她要不要问清楚?
景来身上难受得很,伤口也很痛,脸色变得更加难看了。
他极力忍耐着两重痛苦,闭了闭眼苦笑道:“罢了,这几年,我活得也挺不是滋味的,本来齐王眼看赢不了,赢了大抵也对我毫无益处,已然前路无望,迟早也都是要不得好死的,你想杀要我死,那我就死吧。”
他恳切的看着她道:“婠婠,我可以死,甚至可以以身为棋帮你掩盖玉清郡主的死,让齐王绝对查不到你,但我有一个请求,你能否答应我?”
姜婠索性不想问了,也懒得纠正他的称呼了,只问:“什么?”
景来道:“我的女儿,我的母亲和姐姐她们,若以后清算齐王一党,求你保她们性命,母亲她一直愧疚于你和姜家, 这些年种种,她都没有参与,也一直恼我忘恩负义,所有的错都在我,求你不要迁怒她。”
姜婠没置喙此事,静默须臾,问:“说吧,你想怎么以身为棋掩盖此事?”
277:景来死了
景来难受得好一阵说不出话,刚因为伤压下去的药效,又起来了。
姜婠见状,抬腿直接踢了一脚他腿上血液已经凝固的伤处,加剧痛苦。
景来痛得倒吸气,脸色更白了,但药劲也被勉强压着了。
他因为急喘气,呛了两下,才艰难道:“最近玉清郡主与我不睦,还神神秘秘的,今日又只带少数人秘密出城,齐王给的人她都没带,按照她刚才的话,显然也瞒着今日的事,”
“我会留下密信,你让人送去交给我的人,让他们在府里配合说辞,只当今日,是玉清郡主在这里跟人私会偷情,我是得知消息,来捉奸的。”
姜婠挑眉。
景来声音越来越虚,夹着气音,“外面刚才处理掉的,应该有男尸吧,你让人送一具进来布置好,只当是我来了别院捉奸,杀了玉清郡主的人,也一气之下杀了她和奸夫,然后放火烧了这里,又自知没了活路,以死谢罪。”
姜婠觉得这个提议不错,免了她许多麻烦事,她都不用费心收尾了。
当然,若安宜郡主当真也是黄雀,知道今日的事情,在暗中窥探结果,这件事怎么掩饰都瞒不住她。
但,青奴的存在,或许能让这个隐患,不再是隐患。
景来道:“若如此,你也不肯保我家族和女儿,我还有一个诚意,不知道够不够。”
“什么?”
“这些年,我作为齐王的女婿,一直在窥探齐王府的动向,知道许多齐王的秘密和布局,还有他在朝中和地方,以及军中的党派名单,和一些贪污的账本,”
“还有他暗中开采金矿养私兵的秘辛,这些,我的手下阿奇都知道,我留下密信你一并拿给他,他会为你所用,把这些都告诉你。”
“就当是我投诚陛下和谢知行的投名状,应该是有用的,看在这些的份上,求你,让谢知行放过我的家族和女儿,保她们一世安稳无忧,求你……”
他已经没什么精神力气了,越说,声音越虚缓无力,若不仔细听,都听不清楚。
姜婠正色起来,点头道:“若这些是真的,我跟你保证,她们会安然无恙。”
“那就好……”
他艰难的扯了扯嘴角,放心的笑了。
本来就打算用这些来关键时候自保的,如今,也算是用上了。
活着痛苦,死了也好。
他当年太想往上爬,把自己变得功利又虚伪,走错了路,对不起喝多人,如今这样的下场,是他应得的。
只希望,她能信守诺言,也希望,她以后安好。
。
半个时辰后,姜婠站在别院远处的一座山上,看着别院燃起熊熊大火,心绪挺复杂的。
她和这对夫妻的恩怨纠葛,到此为止了。
景来死了,哪怕有朝一日她想起过往八年,变回那个样子,人是她自己逼死的,她也怪不了任何人。
旁边的柳采蘩将她一脸怅然,以为她到底是心里不舒服的,便轻声道:“夫人,这里冷,还是快些下山,回菩提寺吧。”
姜婠回神,她倒不觉得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