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1 / 1)

两年?多了,她?拼命工作,偿还了家里欠下的债,用?体面的收入和学?历堵住了悠悠众口。她?以为,当经济的天平不再倾斜,当“克母”的诅咒被踩在脚下?,她?便有资格重新站到他面前,索回?那份被她亲手斩断的爱意。

可此刻,她忽然觉得她错了。

错得离谱。

岳颂今的成长,早已不是她?手中那本?可以计算得失的账册。那个曾经为家庭冷落而愤怒、为爱情得失而痛苦的青涩少年?,已将自己淬炼成鹰喙哨所一块沉默的界碑。

他的肩膀扛起?的,是边关的安宁,是牧民帐篷里的灯火,是脚下?这片国土不容侵犯的尊严。他的成长,是将“小我”彻底熔铸于“大义”的蜕变。那份厚重与坚实,是她?那点所谓的经济独立和职场成就,永远无法企及的高度。

一股混合着自惭形秽和巨大震撼的情绪,让她?喉头发紧。她?以为的“比肩”,不过是自己画地?为牢的傲慢幻想。他们之间?,横亘着的早已不是金钱的沟壑,而是境界的云泥。

然而,就在这样的认知席卷而来的瞬间?,一个更清晰、更强烈的念头,照亮了她?,她?无法成为他那样的界碑,但她?可以成为播种的人!

文字,是她?的武器,是她?可以播撒的种子。

她?无法用?身?躯抵挡风雪,但她?可以用?故事?为孩子们打开一扇看世界的窗,可以用?书籍在荒凉的高原播下?希望的种子。

他们的方向不同,却最终指向同一片星空下?的热土。

岳颂今完成了检修,直起?身?,目光不经意?地?扫过。  他看到许清颜蹲在雪地?里被孩子们围着。她?的侧脸柔和,神情专注笔尖在纸上飞快移动,随着她?的一声“好了!”孩子们欢呼起?来。那个扎小辫的女孩惊喜地?接过,大大的眼睛眯成了一条缝。

小女孩却像对待一个珍宝似的,四处炫耀,甚至到了岳颂今的眼前,他低头看了一下?,他忍不住笑了,他很?想告诉这个兴奋的小姑娘,这画的不是你,而是经典卡通形象,小破孩。

许清颜显然看出了他的居心,用?眼神制止了他,到底不忍破坏孩子美好的心情,他将话咽了下?去。

女孩突然跑开了,不一会儿又气喘吁吁地?跑回?来,手里紧紧攥着一样东西。

她?红着脸,有些害羞地?把东西塞到许清颜手里。

许清颜低头看,那是一块用?彩色羊毛线编织的铜铃铛。

“阿妈说…这个…保平安…给姐姐。”女孩用?不熟练的汉语说道。

许清颜的心瞬间?被这纯朴的礼物融化了。

她?郑重地?接过,“谢谢!真好看!姐姐一定会好好保管!”她?将护身?符小心地?收进衣兜里,对着女孩和阿妈露出灿烂的笑容。

岳颂今站在几步之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他紧抿的唇线似乎又柔和了一分。

傍晚时?分,营长和战士们要下?车了。而岳颂今则需要开着休假战士放在定居点吉普车重新上车。

许清颜站在营长的吉普车前,带着恰到好处的懊恼和歉意?:“对不起?,营长,我的包忘在家属房里了。我得回?去拿。” 她?低着头,眼神里带着一丝心虚,但更多的是破釜沉舟的坚决。

营长一愣,随即露出一个“我懂”的爽朗笑容,也没拆穿:“行!那颂今,许姑娘就交给你了!” 说完,挥挥手,越野车卷起?一片雪沫,开走了。

许清颜头也不抬,手脚并用?的爬上了岳颂今的车子,生怕动作慢了,这辆车也会飞驰而去。

岳颂今一言不发,目光沉沉的望向她?,过了一会,他似是叹了口气。

“车门关好。”

他的声音清晰地?砸下?来,许清颜愣了一下?,随即心头涌上一阵巨大的狂喜,她?将车门打开,又重重的关上,生怕没有合好。

引擎发出低沉的轰鸣。岳颂今熟练地?挂挡、打方向盘,车子稳稳地?驶上返回?鹰喙哨所的盘山路。

夕阳的金辉透过车窗,洒在两人身?上。

许清颜悄悄侧过头,看着岳颂今专注开车的侧脸。他冷硬的线条在暖金色的光线下?似乎柔和了些许,紧抿的唇角也似乎放松了一点点。他明明看穿了她?那点“忘带行李”的小伎俩,却没有戳穿,甚至默许了她?重新回?到他的领地??

而岳颂今,眼角的余光将身?边人那点小小的得意?和窃喜尽收眼底。一抹极淡、极浅,却真实存在的弧度,在他紧抿的嘴角边一闪而逝,快得如同幻觉。

吉普车碾过积雪,向着那座矗立在云端、风雪环绕的哨所,坚定地?驶去。

这一次,是她?“算计”着留下?,而他,选择了默许和重新“入局”。

第59章 遇狼 他们出发时已是傍晚,高……

他们出?发?时已是傍晚, 高原的盘山公路没有路灯,没一会?儿外?面就黑漆漆的了。

暴风雪又呼呼啦啦的下了起来,岳颂今沉默着开着车, 车灯劈开的风雪幕帘,车轮碾过结冰的碎石,吉普车在颠簸的盘山路上艰难爬行。

许清颜蜷缩在副驾驶, 高原反应在海拔急速攀升中变本加厉,更糟糕的是,前两天在信号塔抢险时被撞伤的腰, 这?会?竟开始剧烈疼了起来。当时肾上腺素飙升,只顾着和他一起把设备抢下来, 忽略了那?钻心的疼, 白天也是隐隐作痛,尚且能忍, 这?会?竟越发?疼了起来。

头疼,胸闷,腰疼,又被灌入车厢的寒气一激,让她控制不住地?颤抖。她死死咬住下唇,尝到血腥味才勉强维持清明。不能晕…不能在他面前再倒下…这?个念头是仅存的支撑。

许清颜紧握方向盘,他眼角的余光不时瞥向副驾。发?动机的轰鸣、风雪的咆哮,都无法掩盖她苍白的脸。他几次想开口询问, 话到嘴边却又咽下。说什么?拆穿她强装的镇定?还是暴露自己无法掩饰的关?切?

都不是时候。

“唔…”在一次剧烈的颠簸后, 许清颜终于没忍住, 发?出?一声?短促的痛哼。

“抓紧这?里!”岳颂今的声?音低沉短促,带着命令的口吻,听不出?多余的情绪。他迅速指向车顶的扶手。

许清颜依言死死抓住车顶扶手, 借力稳住身体,避免再触痛腰伤。剧烈的疼痛让她说不出?话,只能低低应了一声?:“嗯。”

岳颂今收回目光,直视前方险峻的山路,下颌线绷得更紧。他摸索着从脚下拿起一个军绿色保温壶,拧开盖子?,他没有看她,只是将温热的壶口稳稳地?递到她手边,声?音依旧没什么起伏:“喝点,热的。”

许清颜看着递到眼前的保温壶,壶身上还残留着他掌心的温度。这?份沉默的关?怀,比任何话语都更有力量。

她没有拒绝,松开一只手接过,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他的手指。两人都微微一僵。她垂眸,小口啜饮了一口。

是奶茶,暖流滑过喉咙,稍稍驱散了寒冷和胃里的翻江倒海。

“岳颂今…”她放下水壶,声?音因?疼痛有些沙哑,“腰,是信号塔那?次摔的。” 她选择坦白,这?既是解释自己的狼狈,也是,解释,她再也不能再对他有任何隐瞒了,哪怕是这?样小的伤痛。这?念头带着一种近乎赎罪般的决绝。

岳颂今握着方向盘的手收紧,信号塔下她摔倒的画面瞬间清晰回放,她被狂风卷起重重侧摔在基座上,她当时喊着“没事。”,他竟信了。

他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只是喉结滚动了一下。沉默了几秒,他才开口:“为什么不说?” 语气听不出?是责备还是别的,更像是一种确认,确认她是否依然习惯性地?独自吞咽苦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