鱼孝凡已经两年没有见过外面的世界了,这两年以来,他唯一能看到的就是那个小窗户外的一角天空,连他自己也没有料到自己能在里面熬这么久,也许是早已绝望和心死的原因,他已将自己置于一个死人的地位。所以当他走出地牢看到外面的一景一物时,就像盲眼突然重获了光明,激动而伤心。
“快走吧。”宋沉溪催促了一句,领着他往前走。
宋沉溪穿过一处假山时,突然停了下来,走在鱼孝凡身后的内监见了,抬眼提醒着道:“宋侍卫,大王不喜欢久等,我们还是快些走吧。”
宋沉溪转过身来,看着内监,突然一把拔出腰中佩剑,她身法极快,那内监还未来得及反应便被她一刀封喉而死。她接住内监的尸体,将他拖到假山深处里去,再出来时,手里多了一件衣服。
她把衣服递给鱼孝凡道:“这个内监是我骗过来的,不久之后便会发现他失踪,我们要快些行动。”说完,她往前走了几步去守着。
鱼孝凡换好衣服之后,宋沉溪带着他径直去了竹屋,而竹屋内并不冷清,因为元风初寒一早便派了内务府的人送来一些珠宝、锦缎、玉器等贵重物品。
内务总管见了宋沉溪后,忙上前去问候,“宋侍卫来了。”
宋沉溪对鱼孝凡挥了挥手指示意他进去,对内务总管道:“于姑娘进宫后一直是我在伺候。”
内务总管笑道:“姑娘虽进宫住的日子不久,但各宫都送了不少礼物来,所以大王交代要把这些一并搬到姑娘的住处去,大王可是非常喜爱这位姑娘,恨不得把宫里所有的宝贝都送给她。”
宋沉溪点点头,“姑娘呢?”
内务总管看向竹屋道:“在里头收拾包袱呢。”
两人说话间,师孟背着一个小包袱走了出来,她和宋沉溪对视了一眼,便朝两人走去。
内务总管道:“姑娘都收拾好了?”
师孟道:“收拾好了,有劳公公。”
内务总管拘谨地笑着道:“这都是奴才们应该做的,只要主子觉得舒心,奴才们做什么都是应该的。”
师孟道:“那我们走吧。”
“稍等。”内务总管急忙说道,“大王让马车进了宫来接姑娘离开,姑娘,马车进皇宫,这可是绝无仅有的先例呢。”
师孟淡然一笑,抬眸便看见一辆马车缓缓驶来。
“来了。”内务总管喊了一声,继而对那些内监道:“手脚都给我麻利一些!”
师孟含笑望着宋沉溪道:“再见,这段时间多谢你的照顾。”
宋沉溪拱手行礼道:“这是奴婢的职责,姑娘一路保重。”
师孟点了点头,在内务总管地搀扶下上了马车。她的心随着马车的摇晃而忐忑不安,她知道只要出了皇宫的宫门就安全了,她从来没有像今天这般紧张、心慌和呼吸急促。
可这些让她如坐针毡的心绪随着马车驶出宫门而渐渐平息了下来。她长长地吁了一口气,心力交瘁地靠在车厢上。从雨花台一路到槐阴皇宫,持续了一年之久的噩梦,如今,终于要结束了。
她的脸上露出久违的发自内心的开心笑容,笑中带泪,犹如寒梅香。
马车自从出了皇宫之后,因为这一浩大的阵势而引人驻足侧目,因为有一队皇宫内监捧着奇珍异宝跟在一辆马车身后。城内的百姓猜测是宫里的人,于是在马车驶过时纷纷自觉的让出一条路来。
正当她想着接下来的事情时,忽听外面传来一阵骚动声,她立马起了警觉之心,之后便听见杂乱而响亮的脚步声。她掀开窗帘往后一看,见到了迟渊带着一队禁卫快马赶来,她心知不妙,立马出了车厢喊道:“快上来!”
随着她话音一落,混在内监群中的鱼孝凡扔掉手中物品,一把拉过同样混在内监群中的长公主飞奔至马车。
随行的内监们还来不及弄清楚发生了什么事便看见马车飞奔而去,手上的物件还被撞得摔在地上四分五裂。
“快进去!”鱼孝凡接过师孟手里的缰绳,站在马车上大声喝退前方的路人。
鱼孝凡赶着马车一路飞驰出了城门,驶上官道狂奔。他远远地看见前方有左右两条小路,他知道在官道上逃亡是最容易被前后堵截,于是不假思索地选择了左边的小路转了进去。
师孟和长公主在强烈的颠簸下紧紧地抓住两侧的车窗户。
这条小路并没有带他们逃往生路,而是将他们带向了死路,因为这条小路通向了一处遍地开满了野花的悬崖峭壁。
迟渊见他们走上了绝路,即刻勒停了马道:“弓箭手!”
身后的禁卫齐齐跳下马去,从背后取下弓箭,朝天齐发而去。
只听利箭作响,数百只利箭从马车顶上,从鱼孝凡头上齐刷刷飞过,在天际形成一道优美的弧线,最后落在草地上,扎进泥土里,削断了一片艳丽野花。
“吁”鱼孝凡将马车勒停,他看了一眼远处的悬崖,转身跳下马车,面对着迟渊和他的弓箭手大队。
“鱼统领,待在地牢不好吗?非得跑出来送死?”元风初寒从人群之中缓步而来,薄唇浅笑,眼间狂傲。
“我们之间的账也该算一算了。”鱼孝凡握紧了双拳,怒目而视。
元风初寒笑如轻云,并没有理会鱼孝凡,而是看着马车道:“于青葵,只要你现在跟我回宫,我可以答应你,让你大哥和李凌在宫里一起生活。”
话音刚落,师孟便带着长公主从马车上下来。
元风初寒见到她,那琥珀色的双眸顿时浮上轻柔而温暖的笑意。
“三妹。”鱼孝凡急忙伸手拉住往前走的师孟,对她摇了摇头。
师孟挣开他的手,往前几步对元风初寒道:“你的皇宫对我们来说是牢笼,我费尽心思逃离,怎么可能还会再跟你回去?”
元风初寒道:“我不可能放了他们两个。”
师孟道:“那你就让这些人,把我们都杀了吧,或者你来动手。”
“你不要逼我下命令,让他们两个在一起是我最后的底线。”元风初寒咬紧了牙关,不肯让步。
师孟亦不肯罢休地倒:“你动手吧,我们一家人能死在一起,也值了。”
身后的鱼孝凡握紧了长公主的手,满足地道:“是,值了!”
元风初寒隐忍般的深吸了一口气,他一把拿过身旁人的弓箭,对准了师孟,拉弓引箭,那眼中尽是冷若寒冰的精光,“你当真以为我不敢杀你吗?!”
师孟不以为然地轻笑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