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宫女垂首,退出了寝殿。
长公主仍旧没有动,而是道:“你是西锦人?”
“是。”师孟跪坐而下,望着她那消瘦的身形。
长公主道:“你既是西锦人,为何会在这里?”
师孟道:“为了长公主而来。”
闻言,长公主动了动身子,却没有转过身来,而是颤着嗓音道:“你是……”
“时隔两年,长公主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了吗?”师孟红着眼眶,压低了声音说着,强忍着泪水地涌出。
长公主慢慢地转过身来,在看到师孟的脸之后,她猛地坐起了上身。她此刻的面容憔悴不堪,病疾将她折磨得瘦成了皮包骨。她本以为自己这一生会在这个皓月殿内了残,她从来没有奢望过能再见故人,所以激动和震惊之余,她仿佛看到了温暖和未来,仿佛这具颓废之躯顷刻间充满了力量。顿时,泪如泉涌,她抓着师孟的手,紧咬了下唇,无声痛哭起来,所有的绝望和折磨都在这一刻爆发了出来。
“长公主的病是何时开始的?”师孟说着,同样紧紧握住了她的手,难抑的悲伤吞噬着她的泪腺,可在这个时候,即便痛到心如刀绞她也必须忍着。
“半年之前。”长公主知道她的顾忌,并且深刻了解,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这,但这其中一定艰辛。
两人相视看着,突然无语凝噎,情不自禁地紧紧抱在了一起。
“我来带你和大哥一起离开。”师孟双眸含着热泪,用力地抱紧她,给她温暖。
长公主在她肩上重重地点了点头,满面的泪痕勾勒着她削瘦的面庞,无意之间却看到她右脸上的伤痕,慢慢地松开她道:“你的脸,发生了什么事?”
师孟笑着摇摇头,道:“这两年发生了很多事,等我们离开之后我再说给你听。”
长公主点点头,神色落寞道:“我是个将死之人,可以不必管我,但是你大哥……”提到鱼孝凡,她哽咽不已,再难开口。
师孟道:“我会治好你,带着你还有大哥,我们三个人,少一个都不行。”
长公主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心里却还是有些担心,“我知道他被关在地牢,可是我不知道那地牢在哪里,我们被扣押之后,便再也没有见过。”
师孟道:“那地牢就在皇宫满庭台之下。”
长公主道:“你是如何知晓的?”
师孟道:“自从你们被囚禁之后,三哥派人潜进了地牢,并且见到了大哥,只是他当时并不愿意走,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营救行动才被耽搁。”
“是我连累了他。”长公主想起那日他拼死护佑的一幕,不禁又潸然泪下。
师孟道:“大哥是个重情重义的人,长公主又何尝不是为了大哥甘愿忍辱而活呢?你放心,皇宫内有三哥的人,虽然我不知道是谁,但是只要我靠近大哥,他就一定会出现。”
长公主道:“既然那地牢修在宫内,想必把守严密,你要如何进去?”
师孟道:“那地牢确实看守严密,但只要有元风初寒的令牌我就能进去。”
“令牌?可是你要如何拿到?”长公主不解,忽而想起方才元风初寒对师孟的态度,那语气极其维护,便道:“你与他的关系……”
师孟道:“他想让我与他生活,而我必须用他对我的感情才能带走你们,所以我能进去。”
“不行。”长公主突然激动起来,“你不能冒这个险,他是个喜怒无常又心狠手辣的人,若是被他发现你在骗他,他会杀了你的。”
师孟不在意的一笑置之,道:“你可知他有哮喘之疾?”
长公主摇摇头,“并不曾听闻。”
师孟明白地点点头,看来他这个病没有多少人知道。
长公主见她沉思深索起来,不由地问道:“你在想什么?”
“在想去地牢的办法。”师孟微微一笑,起身跪坐而下,“我先看看你的病。”说着,放置好脉枕与她把脉,慢慢地,她的眉头紧蹙起来,心中隐隐不安。
“是天意吗?”长公主见她神色不妙,不由地苦笑。
师孟没有回答她,而是起身查看了她的双眸和舌苔,之后在她手中和小腿间找了几处穴位依次按压,得到的答案便是长公主的面色急剧发白,最后,她取了一枚银针刺破了她指腹,一滴小小的血珠渐渐成形静止,那血有些怪异,恐怕只能用接近红色来形容。
看到这些,师孟心事重重地放下了银针,抬头问长公主道:“是半年前突觉身子不适吗?”
长公主道:“是,最严重的时候连手指都不能动。”
师孟道:“给你来治病的太医和大夫都是元风初寒亲自带来的吗?”
长公主道:“是后宫的夷有枝夷夫人,自从我被囚禁于此,今天是这两年以来第三次见到元风初寒。”
师孟道:“为什么是夷夫人?”
长公主道:“夷氏一族在槐阴国举足轻重,在朝中更是颇有权势,夷夫人在后宫自然如此。”
师孟道:“这不是病,这是毒。”
“毒?”长公主微感惊诧,“我已然与囚犯毫无分别,谁会费尽心思来毒害我?”
“不难解释,你死了对谁有益便是谁做的。”师孟心中冷笑一声,长公主一死,最大的牵扯便是西锦和槐阴的战事,若是与国事有关,此事便与朝堂有关。不可否认每个朝代都会有权势滔天的重臣,只是她没有想到以元风初寒那狠厉的性情,竟然也会容许别人分权。
“你想怎么做?”长公主身份尊贵,自幼便受人尊敬,自然没有经历过那些下流手段,但她是个聪明而不外显的人,她的生死是国家大事,师孟这么一说,她便明白了这其中之诡计。
师孟想了想,道:“当务之急是你的身体,从今天开始,一切进口的食物都不要碰,我会告诉元风初寒这件事。”
“我明白。”长公主点点头,她知道师孟在铺一条救她和孝凡逃走的路,她只祈求,这条路能平安无事走到尽头。
第一百一十一章何为当局何为旁观
走出皓月殿后,不知不觉天已昏暗。
师孟看见宋沉溪提着灯笼侯在远处,宋沉溪见了她,快步上前来将师孟的药箱拿过去,问道:“王后的病情如何?”
“我替王后施了针,她已经睡下了。”师孟边走边道,却无意间捕捉到她眼中的担心,心里不禁闪过一丝疑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