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老夫人一把拽住天邻,目露凄凉道:“此事,绝不可让扬儿知道,听见了吗?!”

“老夫人。”天邻从未见她如此疾言厉色,吓得直摇头,落下两行清泪来,“可是,可是大将军……”

贺老夫人紧紧扣住天邻的手腕,目光坚决而略有寒意,她道:“我说了绝不可让扬儿知道,否则,将军府便容不下你了。”

天邻吓得急忙跪在地上连连磕头道:“天邻不敢,天邻谨记老夫人之命!”

“下去吧。”贺老夫人起身离开,手中书信握得簌簌作响。

天邻起身,执袖擦拭脸上的泪痕,忽听有脚步声靠近,回头见是汀兰,便问道:“有何事?”

汀兰道:“琴高楼的人来了,都在门外候着。”

天邻点点头,道:“叫她们进来,随我一道去姑娘那。”

“是。”汀兰点头,转身离开。

不一会,汀兰便带进来六个琴高楼的侍女,天邻依次打开她们手中的盒子查看仔细才带着她们去师孟房间。

天邻来到师孟住处时,她正与大将军在案头书写,两人相互低语,欢笑不断。

贺云扬抬头看了一眼,道:“何事?”

天邻道:“老夫人吩咐琴高楼定制的大婚礼服与发冠。”语罢,抬手示意。

六名侍女见状,纷纷屈身行礼道:“见过大将军,见过孟姑娘。”

贺云扬道:“呈上来。”

“是。”六名侍女闻言,迈着小步依次上前将手中之物盖上的红绫揭开,除了那套玄色纯衣礼服由两名侍女展开之外,其余的发冠都放在了师孟面前供她挑选。

一名侍女道:“姑娘,礼服都是按照姑娘的身段订做,绝无差错。”

正在看发冠的师孟闻言微微一愣,可是老夫人从来没有问过她。

“我说的。”贺云扬在一旁耳语道,嘴角浮上一抹魅惑之笑。

师孟听了,俏脸微微泛红,眼眸顿时含嗔含羞含笑,她朝那名侍女点了点头。

贺云扬见她如此娇羞模样,心里很是受用。

师孟才不想理会他,低头认真地看着发冠的样式。

“有喜欢的吗?”贺云扬在一旁笑问道,见她发出迟疑的回答,便道:“明日把琴高楼所有发冠的样式送过来给姑娘挑选。”

“是。”六名侍女应声,上前撤首饰。

“我喜欢这个。”师孟指着面前的鎏金镶白玉禾穗型流苏发冠,扭头对贺云扬一笑,“你觉得呢?”

“你喜欢我便觉得甚好。”贺云扬道,抬头唤荀毅进来。

师孟忽然道:“三哥,我想留天邻帮我试试礼服。”

“好。”贺云扬抬手轻轻揉了揉她的脸庞,起身离开。

天邻这时走向礼服,却听师孟道:“你怎么了?”她伸向礼服的手在空中顿了顿,回身望着她,“姑娘说什么?”

师孟道:“从你进门我便发现你心不在焉了,你哭过?”

天邻的手紧张地揪在一块,原来她是故意支开大将军他们,想到老夫人的吩咐,她急忙摇了摇头,“天邻没有哭,多谢姑娘挂心。”

师孟轻轻一笑,道:“你坐过来。”

“是。”天邻答着,走过去跪坐在侧。

师孟见她目光闪躲,不敢看自己,如此紧张,不像她平日的性子,便道:“可是老夫人身子出现不适了?”

天邻道:“老夫人的身子在姑娘的调理下,日渐转好。”

师孟见自己提到老夫人时她格外的慌张,可又不关病情,便道:“天邻,你自小在将军府伺候,当知三哥对老夫人的孝顺和敬重,老夫人年岁已高,有些事情力所能及,你能听懂我说的话吗?”

天邻闻言,头垂得更低了,却不说话。

师孟道:“罢了,我还是去看看老夫人,怕她身子不适又不愿让我们担心。”语罢,将手旁的檀木扇收好,起身来离开。

“姑娘。”天邻突然哭了,急忙挪动了膝盖跪拜道:“姑娘此刻去了老夫人一定觉得是天邻说的,到时候天邻便再也不能待在将军府了!”

师孟微微一愣,老夫人一向慈爱,能这般对天邻厉色,恐怕不是寻常事情,“我可以不去,但是你要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事。”

天邻哭着抬起了身,才将方才的事情说了一遍。

师孟眉头轻蹙,道:“你可知信中内容?”

天邻摇了摇头,“天邻只知道上面写了许多字,好像,好像还提到了万禅寺。”

师孟知道老夫人一向清心寡欲,从不在外人面前流露自己的情绪,即使是在三哥面前也甚少感伤,到底是什么事能让老夫人如此情绪波动?还不能让三哥知道,这世上不能让三哥知道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老将军的死因。想到这,她长袖之下的手慢慢地收拢,现如今知道老将军死因的,除了自己便是李彦歆和李崇明,难道李崇明真的敢拿江山和性命来赌吗?为什么?为什么三哥如此退让也终究不能令他罢手!

心口的绞痛猝不及防而来,抬手一把按住心口,师孟站立不住地往地上倒去,慌乱之余撑了一把书案才不至摔在地上。

“姑娘!”天邻惊恐失声,急忙冲上去前抱住她,回头便朝门外大喊道:“来人!快来人呐!”

“别喊,别喊,别让老夫人……”师孟痛到脸色发白地制止天邻,可她话还未说完,眼中一阵眩晕便失去了意识。

第九十三章血染宫墙天地泣

一道骇人而猛烈的惊雷滚滚袭来,师孟猛地睁开眼睛,心跳如惊雷,耳旁被淅沥大雨充盈。

“姑娘醒了。”守在床前的天邻急忙上前将她扶起,两只眼睛哭得红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