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孟淡然一笑道:“烦劳您帮我拿这对指环,多谢。”
大老板见她丝毫没有计较,紧张的心顿时松了下来。
离开琴高楼后,师孟望着停在不远处的马车,竟有一瞬间失神,挪不动脚步。
“姑娘?”朝经年见她愣愣地出神,便唤了一声。
师孟道:“朝将军,你跟着三哥多久了?”
朝经年道:“去年三月自大将军麾下效力。”
去年三月,师孟在心底轻叹一声,去年三月,发生的事情太多了。
“说起来,能得大将军赏识,是幸得姑娘帮助。”
“此话何意?”师孟回眸疑惑地望他。
朝经年道:“姑娘可记得曾经与大将军说过一个囚犯报恩的故事?”
师孟一愣,颇感惊讶地道:“是你?”
“此前不曾有机会当面言谢,朝某在此谢姑娘慧心。”朝经年语罢,感激而敬重地朝她拱手行礼。
师孟微微一笑,“其实三哥早已留心你了,就算没有我那个故事,他自己也是很赏识你的。”
朝经年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仍旧念姑娘之恩。”
“言重。”师孟对他微微颔首,抬眸却望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是祁。
显然,自人群而来的祁一眼望见了她,顿时晴空霹雳般呆立原地。可只一会,他猛地冲了过来,却被朝经年横身阻拦,行礼道:“见过世子。”
师孟亦朝他微微屈身行礼。
祁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面前的这位蒙面女子,眼中有审视,震惊,有不可思议,更多的却是难言的复杂疑虑,他的眼圈渐渐泛红,像是想起什么似的自顾自的摇头否认。最终,他启唇,用着一种极具害怕而沙哑的声音问道:“你是?”
朝经年道:“世子,她是将军府的姑娘。”
祁微怔,呆呆地望了一眼朝经年,是啊,他是傻了吗?有朝经年陪同,她定是那位被三哥养在府中的姑娘了,可他仍旧不死心地道:“姑娘很像我的一位朋友,敢问姑娘贵姓?”
朝经年道:“姑娘姓孟……”
“孟什么?”祁迫不及待地追问道。
朝经年犹疑了一下,才道:“世子此举实在唐突。”
“我就想知道一个名字罢了,或者能让我看看你的相貌吗?”祁依旧盯着师孟,一眼都不肯移开。
师孟仍旧面色不改,朝祁微微颔首,转身走向马车。
祁见她离开,想也不想的要追,朝经年像是早已料到,所以祁刚有这个念头便被他一只手牢牢制住。朝经年身形魁梧,加之是武将出身,又在军营服多年苦役,要控制住祁简直是易如反掌。
“世子自重,若再有任何逾矩,休怪朝某冒犯。”朝经年再次提醒他,松手将他放开,转身离开。
祁呆呆地望着渐渐远去的马车,直到随行的人唤他,才将丢了的魂找了回来。
回到将军府之后,师孟心事重重地走回了自己的房间,将那对指环随手置于桌上后,她移步至窗前,看着庭院长廊上的藤蔓出神。
良久之后,天邻敲门走了进来,行礼道:“姑娘找我?”语罢,不见回应,她便抬头望去,问道:“姑娘有心事吗?”
师孟望着窗外道:“三哥身上是有一桩婚事吗?”
天邻一惊,颇有些讶异,但还是强定语气道:“姑娘是听谁说的?”
师孟道:“你不必诓我,我既然会问,定是知道些。”
天邻眉头微蹙,怎么出去了一趟,就听来了这么久的事,到底是谁在乱嚼舌根?本想轻描淡写一番,可面前这位哪是一般女子,她是绝不敢敷衍了事的,于是道:“天邻确实听从前服侍老夫人的老人说起过,大将军未出世时,老将军便允了一桩婚事。”
师孟道:“女家可是姓屠?”
天邻心头一惊,原以为姑娘只是知道了这件事,却没想到连结亲的女家都知道了,她只能道:“是老将军的右前锋,屠廉将军。”
放在窗台的手慢慢紧握,师孟的心口仿佛在滴血一般,“屠廉”这个名字,早已深深烙印在内心深处,令她没回想起,都饱受折磨。
天邻见她不语,忙道:“姑娘,此婚事大将军已亲退,天邻自小便在府中服侍,细算起来,已有十四个年头了,大将军虽常年不在府中,即使回京,也是在操练场和军营,万没见大将军将任何女子放在眼中的。当初姑娘在祁国公府落水,大将军回来之后,湿漉漉的衣服也不曾换,一直坐在前厅等姑娘的消息……”她心急之言,突然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急忙闭口低眉。
“我知道了,多谢你告诉我这些。”
天邻一脸着急,只得行礼退下,退了几步又欲说些什么,但看着姑娘站在那冷清的背影时,又生生的将话头咽了下去,退出了房间。
滚烫的泪水自师孟眸中夺眶而出,在冬日里刹那间冰凉入骨。
第八十二章烽烟又起何时休
入夜,师孟自老夫人处问安归房,转身欲关上房门时,贺云扬忽然出现在面前,她望着他,转身便道:“我要休息了。”话音未落,他自身后紧紧拥住她,她挣了挣,却没有挣开他的手,一时间恼怒起来,转身便咬他的手臂。
贺云扬只是安静地承受着她的小性子,连丝毫要躲的念头都没有。
师孟狠不下心来咬他,双唇离开他的手臂,抬头看着他,恨恨地说道:“你心里若还敢放着她,今生今世我便再也不见你!”
贺云扬抬手轻抚她脖颈,却俯身在她耳边霸气十足地道:“你敢。”
师孟冷眉倔意道:“为何不敢?”
贺云扬盯着她恶狠狠地道:“我不会给你机会离开我。”
师孟又气又恼,正后悔刚才没狠下心来时却被他紧紧拥进怀里,头顶随即传来一声叹息,“从始至终,我心里只你而已。”
师孟不觉落下泪水来,其实他对她的心意,她从来都是坚信不疑的,只是因为在乎,只是因为他瞒着她,她才恼怒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