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昌明见自己女儿闷不做声,可皇帝却在偷笑,不知道发生什么了,只得压低声音去问齐瞻月。
“娘娘怎么神色不太好?”
齐瞻月没法讲出那满腔的不乐意,赵靖见她真有些伤心去不成了,才转了脸色,认真说到。
“你放心,等一切安定了,朕会带你到处走走的。”
到处?距离远近,时间长短他都没有讲,可说话的语气,齐瞻月便知他不是随口一诺,这才收敛了内心的遗憾。
而后皇帝便和齐昌明在书房下了一下午的棋,齐瞻月安心地陪在他们身边,只看着自己父亲不敢赢也不敢明着输的样子,又心酸又有些可乐。
第二日一早,皇帝便带着齐瞻月要回宫了。
离别之时,哪怕齐瞻月早有心理准备,又一直强压着自己的情绪,可看着父亲日渐丛生的华发,心里一股股冒着酸楚,她压下眼泪,说了许多嘱咐的话,便和皇帝上了马车。
进去之前她最后看了眼父亲的方向,可齐昌明早早就背过了身去,并不让她看到自己的不舍。
那背影佝偻又孤单,齐瞻月深吸一口气进了暖和的车厢,赵靖将人搂进怀间,轻轻抚摸着她的肩背,吩咐启程回宫。
齐昌明听到马车轴轮转动之声渐远,这才敢回身去目送女儿的离去。
前几日的惶恐与担忧,在这两日亲眼见了皇帝是如何对待齐瞻月的,终于是松懈了不少。
看着那马车队伍渐行渐远,他低声呢喃到。
“这下,你在天之灵也该放心了。”
雨润如酥,今日是立春,从此雪消风自软,梅花合的柳条新。
凌冽的寒风褪去,春暖花开,今天赵靖要与文武百官在京郊举行迎春劝农之礼,祭芒神,鞭春牛,民间还有游行,撒痘和抢春的活动,十分热闹。
涉农耕自然是大节庆,君王必须得重视,寅时天不亮赵靖就动身了,整个庆典要持续大半天,齐瞻月早早起来,帮他穿戴好,送他出行。
她起来了也不太想睡,看书打发着时间,至中午正要传膳,长阳宫的另外一个宫女华珠却求见。
往常皇后若有吩咐,都是让华芯来,今日却是华珠,皇后产期本就在这几天,她估摸着日子一直有些紧张,一下猜到华芯是走不开,华珠急匆匆进来行礼,还没有开口,她就已经问到。
“可是皇后娘娘发动了?”
华珠年纪小些,不如华芯沉稳,已快速点点头,满脸焦急。
“是的,皇上不在,还请婧妃娘娘过去主持局面。”
她与皇后亲厚,如今又是妃位,自然都是应该的。
齐瞻月难得顾不上打理仪容,已吩咐华春、周俐和自己同去,嫌轿撵慢,哪怕有些倒春寒,直接步行向长阳宫走去,华春只得回屋,又追着步子给她批上氅袍。
齐瞻月一边焦急快步走着,一边和华珠问到。
“太后娘娘、德妃和盈妃可知道了?”
华珠答到。
“太后娘娘那已经派人去说了,皇后娘娘不愿扰了六宫清净,说离正式生产也还早,不着急知会六宫。”
哪那能行,太后年纪也大了,肯定不好亲自来坐镇,她又没生产过,实在怕误事,想了想对华珠吩咐到。
“你还是去德妃那请一趟,让她一同来看顾。”
这种时候知道齐瞻月的是正理,也知道皇后不会怪罪齐瞻月,华珠连忙转了方向离去。
等到齐瞻月忐忑地赶到长阳宫,却发现和她想得不太一样。
长阳宫虽有忙碌的宫人不停在进进出出,可都有条不絮,没有喧哗吵闹,一点也不像待生产的急切情况。
可若说齐瞻月多了解女子生产也不是,仅有的经验,也不过是她五岁那年,母亲产妹妹,她躲在院外偷听来的动静,记忆已经十分模糊了,只约莫和眼前的镇定不大相同。
齐瞻月顾不得许多,止了宫人们的行礼,就快步入了寝殿。
皇后穿着寝衣,盖着大红的多子多福被躺在床榻上,太医候在殿外,产婆和嬷嬷在反复检查皇后的生产进程。
张锦欣额头有细密的汗珠,脸色倒还算好,见到齐瞻月来了,对她勉强笑了笑。
齐瞻月走进,正要给皇后行礼,却已被皇后软软拉住了手腕。
“今天要辛苦你了,你没生产过,一会儿在外面帮本宫看着些就好。”
齐瞻月蹲跪在脚榻上,摇摇头。
“娘娘,这种时候,就别说这些了,您平安产下皇嗣才最要紧的,嫔妾会陪着您,您安心待产。”
皇后也实在腾不出精力去客套,只能任由齐瞻月守在榻边。
齐瞻月不算特别有主事能力的人,之前都靠帝后庇护教导才不至出错,现下虽有些心慌,可看着皇后那张温柔的面容,她强定着心神,按着这个月皇后所教,一一指挥着。
好在她心细,周全着各处调动,等到德妃也来了,才逐渐安心下来,只专心在榻边看着皇后的状况。
皇后羊水破了,也早早开始了阵痛,可宫口却开得慢,产房中逐渐压抑不住的痛呼越来越大声,天都黑了,可胎儿还是没有落地。
哪怕皇后不肯打扰皇帝祭祀迎春这样的大事,齐瞻月还是偷偷让刘善快马去禀告了。
酉时末,赵靖已经赶了回来。
齐瞻月和德妃迎出来行礼,赵靖礼服龙衮都没换,让二人平身。
“皇后情况如何?”
刚问完,就听到产房内皇后因阵痛的哀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