嬷嬷会意，躬身引着南沐锦，在两名贴身宫女的簇拥下，穿过喧闹的人群，走向相对僻静的偏厅。
偏厅内，楚音正安静地坐在靠窗的椅子上，苏氏和封若瑶陪在一旁。
清砚如同影子般侍立在楚音身后，眼神警惕。她们是被太后身边的秦嬷嬷以“新夫人想与旧识叙叙旧”为由，“请”到这里的。
当南沐锦那身刺目的大红嫁衣出现在门口时，偏厅内的空气仿佛瞬间凝固了。
南沐锦并未立刻进来，而是站在门口，微微扬着下巴，隔着那层薄薄的红纱，目光如同淬毒的钩子，精准地锁定了楚音。
“呵，这不是我们大名鼎鼎的封家少夫人吗？”
南沐锦的声音带着一种刻意拔高的、傲骄清冷的腔调，打破了室内的寂静，“真是稀客呀！我还以为……像封少夫人这样清高自许的人物，不屑于来参加这等俗气的婚宴呢！”
她莲步轻移，姿态优雅地走进偏厅，大红嫁衣的裙摆拖曳在地，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如同毒蛇在草丛中游弋。
苏氏脸色微变，下意识地握紧了楚音的手。封若瑶则好奇又有些紧张地看着这位气势汹汹的新娘子。
楚音缓缓站起身，目光平静地迎向南沐锦的方向，声音清冷无波：“墨夫人言重了。墨大人大婚，乃朝廷盛事，封家自当前来道贺。”
“道贺？”
南沐锦嗤笑一声，声音陡然转冷，带着毫不掩饰的讥讽，“楚音，你少在这里装模作样！你心里打的什么主意，以为我不知道吗？”
第222章 心里不痛快了？嫉妒了？
她猛地向前一步，距离拉近，那股混合着浓烈脂粉和嫁衣熏香的霸道气息扑面而来，试图将楚音笼罩其中。
隔着红纱，楚音仿佛能看到她眼中那燃烧的、扭曲的火焰。
“怎么？看到你的‘墨家哥哥’娶了我，心里不痛快了？嫉妒了？还是……不甘心？”
南沐锦的声音如同毒蛇吐信，每一个字都带着恶毒的刺，“可惜啊……你再不甘心也没用！从今往后，我才是这墨府名正言顺的女主人！是墨羽哥哥明媒正娶的妻子！”
她微微侧头，仿佛在欣赏楚音的表情，声音带着一种胜利者的炫耀和施舍般的怜悯：
“而你楚音……不过是个死了丈夫、守着冷冰冰牌位的寡妇！一个只能躲在角落里，眼睁睁看着别人风光大嫁的可怜虫！”
“南沐锦！你放肆！”苏氏气得浑身发抖，猛地站起身，指着南沐锦怒斥道，“你怎敢如此对音音说话！”
“放肆？”南沐锦猛地转头，隔着红纱，那冰冷怨毒的目光射向苏氏：
“封大夫人！请注意你的身份！我现在是墨羽明媒正娶的夫人！是陛下和太后娘娘赐婚的墨府主母！你一个败落侯府的夫人，有什么资格在我面前大呼小叫？！”
她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上位者的倨傲和刻薄：“我肯见你们，是看在同是世家出身的份上，给你们几分薄面！别给脸不要脸！”
苏氏被她这番颠倒黑白、仗势欺人的话气得脸色煞白，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
封若瑶愤怒喊道：“南沐锦，你别太过分了，别人不知道，我们不知道吗？你就是个二嫁妇！你根本配不上墨大人！”
“比你嫁不出的强。封若瑶，你有这么一个‘声名’在外，水性杨花的嫂嫂，看这云京权贵哪个敢要你？”
“你”封若瑶气得指着她，却是说不出话来。
南沐锦得意地冷哼一声，重新将矛头对准楚音，语气更加尖酸刻薄：
“楚音，我告诉你！收起你那套假清高！你以为你还是当年那个被所有人捧在手心里的楚家大小姐吗？楚家倒了！封家也败了！你如今不过是个寄人篱下、靠着一点小聪明在盐行苟延残喘的寡妇！”
她微微前倾，声音压低，却带着更深的恶意：
“至于墨羽哥哥……你就死了那条心吧！他如今是朝廷新贵，前途无量！而我，是太后娘娘亲自赐婚、与他门当户对的墨夫人！我们夫妻一体，荣辱与共！像你这种晦气的寡妇，以后最好离他远点！免得……脏了我们墨府的门楣！”
这番恶毒至极的诛心之言，如同淬了毒的冰针，狠狠扎向楚音！
清砚眼中寒光爆射，握紧的拳头骨节泛白，几乎要按捺不住冲上去！
然而，楚音却依旧平静地站在那里，脸上没有丝毫波澜，甚至连眼神都没有丝毫变化。仿
佛南沐锦那番恶毒的诅咒和羞辱，只是拂过耳边的、无关紧要的微风。
她甚至微微勾起唇角，露出一抹极淡、却冰冷刺骨的弧度，那弧度里没有愤怒，没有悲伤，只有一种洞悉一切的怜悯和……一丝不易察觉的嘲讽。
“墨夫人说完了吗？”楚音的声音清冽如初，平静无波，“若说完了，楚音便告退了。今日是墨夫人大喜之日，楚音在此……祝墨夫人与墨大人……”
她微微一顿，目光仿佛穿透了那层红纱，落在了南沐锦那张因愤怒和得意而扭曲的脸上，一字一句，清晰地说道：
“……百年好合，永结同心。”
这祝福的话语，从她口中说出，却带着一种令人不寒而栗的冰冷和……一种近乎诅咒的意味。
南沐锦被她这平静到诡异的态度和那冰冷的“祝福”噎得胸口一闷！
她预想中的愤怒、失态、甚至痛哭流涕都没有出现！
楚音那副油盐不进、仿佛在看跳梁小丑般的漠然姿态，让她感觉自己蓄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憋屈得几乎要爆炸！
“你……！”南沐锦气得浑身发抖……
楚音不再看她，转身对着苏氏和封若瑶轻声道：“母亲，若瑶，我们走吧。”
她声音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清砚立刻上前一步，护卫在侧，冰冷的眼神扫过南沐锦和她身后的宫女嬷嬷，带着无声的警告。
苏氏和封若瑶连忙起身，跟在楚音身后，只想尽快离开这令人窒息的地方。
然而，就在她们即将踏出偏厅门槛之际
“且慢。”
一个低沉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沙哑的声音，自身后响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