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叶醒来发现自己在陌生的房间，他急忙出去，才意识到自己在医院。

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他下意识地去找柳之擎。

屋内的人听到了隔壁动静，快步走出，他正要轻轻关上门，陈叶急忙走近，“怎么在这里?”

他一觉醒来，身边不是熟悉的场景，也见不到人，实实在在被吓着了。

柳之擎见他脸都白了，眼中的慌乱明明白白。

“刚醒?”

陈叶点点头，又靠近了点。

柳之擎手搭到他后背，把人带在怀里，“先进屋”。

走廊有风，陈叶仅穿着薄衣。

柳之擎先把陈叶带回了他睡觉的屋子。

看着对方的神色，陈叶乖觉地自己披了毯子，又贴近人有些担忧问，“麟儿生病了？”

柳之擎静了下，才“嗯”了声。

他想说声抱歉，没把人照顾好，却又没说出口，只道，“他现在还没醒，你一会儿再去。”

陈叶听话地点点头。

两人一时无话，柳之擎坐在床边椅子上，陈叶拢着毯子坐在床边，头微微低垂着，长发敛住神色，不知他在想什么。

莫名的气氛在两人间涌动，许久过后，陈叶动了。

柳之擎看过去，他就在柳之擎的视线中从床边站起，然后双膝直落，跪到了人脚边。

柳之擎喉口顿时涌上来股戾气，又生生压住。

他冷眼旁观，任由陈叶在他脚边俯低。

姿态低到了尘埃里，像最下等的奴隶跪拜金銮殿上的帝王。

“柳之擎，我求你，之前的一切就停在我们这一辈吧。”陈叶没抬头看人，他双手落在地上，额头触着冰凉的地砖，身后长发洒了一地乌波。

想到没见过父亲几遍的麟儿，陈叶忍不住有轻颤的哭腔，“你喜欢小孩子的，麟儿是你的孩子，他不是小怪物，你可以宠他抱他，柳之擎，怪物……怪物只有我一个，只有我，只有我这个骚货不男不女，只有我才是怪物，我怎么对……第一个孩子的，你可以加倍还在我身上，但我知道你是喜欢小孩子的，麟儿也会很喜欢你的，你将养着他好不好？”

柳之擎放在膝上的手握成了拳，冷声质问，“你在怪我没照顾好他？”

陈叶闻言连忙摇头，“我只是不想你因为我的原因后悔。”

“后悔什么？”

“医生说我不能再生了，我只能给你带来麟儿，你陪他长大好不好？错过了，没参与，是回不去的，别留下遗憾，柳之擎，求你了。”

柳之擎嘲讽的话语滞在嘴里，默了半晌，似是被撬动了心，柳之擎低头，那脚尖抬起陈叶的脸，说了实话，“你知道我为什么不想看见他吗？不是因为你，是因为我看到他，就会想起你亲手流掉的那滩血水，我看到他就会想起死去的那个”，说着，柳之擎俯身一把掐住了陈叶下颔，用足了力，手背都青筋曝起，“你说，当初你怎么狠的下心！怎么下得了手！”

陈叶痛的骨头都要碎了，却还是没挣扎，他手搭在人腿上，流着泪，含糊不清地，“柳之擎，就这样吧！那些过往就到此结束，都是我们之间的事，我拿我赔。”

“你又算什么？”柳之擎一把把人甩在地上，“你怎么赔的起！”

他看都不看地上的人，冷脸起身要往外走。

“柳之擎！”

陈叶竟大声喝住了他。

陈叶撑地站起，他走到柳之擎面前，直视着人。

身姿挺拔，不再是平常低眉顺眼的样子，整个人气质瞬间变了一大截，柳之擎恍然，似乎看到了很久之前那个一身冷傲的陈叶。

“柳之擎，我最初对你没有丝毫好感，从我认识你第一天起，你们那群人，我都不喜欢，你觉得我仇富也好，清高也好，我就是厌恶你们那些人，厌恶你对我的追求，你从来不知道你的闯入给我的生活带来了什么，我只想安安静静地读书，只想安安稳稳地过完这一生，是你非要闯进我的生活，我怎么可能对你的示好产生好感，在我看来都是假的，你觉得你对我有足够的尊重，可是不是！你天生就带着强迫，你的身份，别人在你身上的注意力，甚至你的一举一动都会转嫁到我的身上！我那时候那么讨厌你，我怎么可能留下那个孩子！我会把对你的恨全部给他，我会认为他是一个不男不女的怪物的产物，我也怕……我也怕他也会像我一样，你知道我从小到大有多恨我自己吗？在学校，我不敢和舍友一起洗澡，千方百计不和人一起去卫生间，我不敢和人接触，我就怕他们知道我下面有多丑陋！这样的我，怎么敢?！怎么敢把这种痛苦延续下去?”

“说完了吗？”柳之擎死死盯着他，两眼已经满是血色，像头野兽一样，满腔的怒火都涌了上来，陈叶的话，他一句都不信，他看死物一样看着他，下一刻，狠狠甩了他一巴掌。

陈叶被打的甩出两米，耳边瞬间嗡鸣起来。

柳之擎大步走到他身边，拽着他的头发把他提起来，“你居然还敢跟我耍心思！你是不是以为我不知道你和柳之楚的事！”

陈叶闻言就滞住了，他忍着侧脸的疼颤抖的问，“什么，什么事?”

“一个孩子算什么？生下来我也掐死他，多怀几个月让柳之擎有了情意，那时候再毁掉才最有杀伤力。”

柳之擎一字一句，陈叶心底的绝望肉眼可见的上涌。

“陈叶，你以为我不知道吗？装了这么多年，我还以为你有了点良心，没想到你居然还敢跟我玩儿算计。”

他扯着人的头发逼着人仰头，这次看见的终于不是刚才那冷傲无情的脸。

陈叶心里只有铺天盖地的绝望柳之擎什么都知道，他还心存侥幸地认为可以借此让人对麟儿好点。

“继续说啊？怎么不说了！”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陈叶低垂着眼问，一侧嘴角淌着血，像被打坏般毫无生气。

“我从来都知道！我从来都知道你没有心，冷血绝情，什么都可以利用！”我竟还以为你会改……

柳之擎猛地松开人，任由其摔落在地。

“你从来没说过。”

柳之擎不言，他坐回椅子上，强忍着冷静点了支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