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9章(1 / 1)

余裕克制脸烧得太红:“我,我会一样想你们,”说实话,但像欲盖弥彰,“你们是我很好的朋友。”

万宜同在高二上学期进程一半的时候走了,从学校消失得毫无征兆,连同着座位一并清空,他的同桌成绩下滑掉到了平行班,于是余裕的座位被空洞包围,一个人沉没在学习和生活,意识到拥有过友情和半真的爱情的自己,原来从来不习惯孤独。

期中考放国庆之后余裕去了医院复查,检查结果和上一次大同小异,但医生告诉余裕自己要调职去省里的医院,之后如果检查和做手术,需要去省立医科大学的附属医院找他,余裕存放他的名片,记住对自己释放善意的医生姓林。

高二下学期余裕收到了何介一的来信,就在学校传达室的信框里。遣词造句像机器人一样一板一眼,但令余裕感到熟悉。何介一直白地说自己很想念余裕,认为集训营的同学都比余裕丑,说讨厌总是写类型重复但本质相同的题目,强调自己每天都在倒数什么时候过年,希望能尽快回来。

余裕把信纸收好,珍惜地放在自己存储旧物的铁盒子里,它从余裕有外婆的童年陪伴到余裕有何介一的青春,存放他生命中最难以割舍的重量。

余裕在课余时间花费大量时间给何介一写信,不过一个学期过去大半也只攒了三页纸,在收到何介一来信后终于有理由寄出,把自己的新体检报告单也装进去,走很远的路贴上邮票,害怕超重,奢侈地把一块二的邮票贴了两张。

放寒假的第五天何介一从省训营回来,像一个礼物一样从天而降,余裕已经习惯在假期做产品,手冻得发红也能机械工作,背着行李回来的何介一生气:“我有奖金,你知道吗?”

何介一在一个晚上把余裕拿回来的配件全都组装,自作主张地替余裕领了工资并要求余裕不应该再伤害身体,虽然余裕申辩他只是有点怕冷。

“所以你把手一直放在我衣服里就好了。”何介一自以为天才,坐在写寒假作业的余裕身边,时不时把余裕冻僵的手塞进他腹部的衣服里。

何介一在省训营大概成绩斐然,在省赛之前拿了一笔奖学金,没对余裕透露有多少,但带回来两支触屏手机:“我们以后可以打电话和发短信,”表达委屈,“你没有给我写信。”

余裕莫名嗓子发干:“我寄出去了呀可能还没寄到。”

何介一很遗憾:“我只能离开的时候看了。我很想看。”

余裕没怎么学会使用手机,但知道话费很贵,跟何介一分别注册了微信,忧心忡忡:“发微信不用钱吗?”

何介一信誓旦旦:“非常便宜,我会定期充话费的。”

最后他们当场互发了两条消息。

何介一:我是何介一。

余裕:嗯。

余裕很多年没有过年,往常只是自己对着外婆吃一碗面,今年有何介一,于是他决定很耐心准备,拉着何介一上街去买年货。

“我觉得你的字比较好看。”余裕在春联摊上跟何介一窃窃私语,同时对二十五块钱一副的春联嗤之以鼻,认为何介一的字更具有购买价值,甚至蠢蠢欲动想让何介一当街卖艺。

但是今年冬天实在很冷,他们所在的南方小城竟然下雪,最后余裕只买了红纸和毛笔墨水,把何介一按在饭桌上工作:“我们写个什么好早知道刚刚看看别人都写了什么了。”

何介一认真地把廉价的墨水倒进小碟子:“我已经想好了。”

最后家门口贴了“春回福满至”“水暖鱼盈门”,横批“年年有余”。

余裕踩在凳子上贴的时候脸很红,何介一擅自解释:“年年有余是很好的寓意。”

余裕从凳子上趴下来:“我知道了会年年有余的。”

大年三十的晚上余裕炒了几个拿手菜,何介一意外地嗜甜,吃了很多蒸年糕蘸红糖,在餐桌上宣布:“我现在喜欢过年。”

余裕难得好奇:“你以前,就是和你的奶奶,不过年吗?”

何介一认真地咀嚼年糕:“奶奶带我回老家,姑姑讨厌我,所以不喜欢。”

何介一都能感受到讨厌,余裕很心酸,这得多讨厌啊。

他摸摸何介一的头:“明年过年会更好。”

何介一面不改色地蹭他手心:“突然奖励我。”

这种奖励体面且被何介一认可,于是余裕很大方地又摸了摸。

大年初三何介一的奶奶来了,并且看起来精神矍铄,给何介一送了好几件衣服。

“谢谢奶奶。”何介一表情很平静,把衣服认真地放好。

余裕很紧张,躲在房间里:“我,我要怎么办啊?”

何介一稀松平常:“奶奶只是轻度阿尔兹海默病,大部分时间很理智。”

余裕抓狂:“我是说,我要怎么解释我在这里?”

“唔”,何介一想了想,在余裕的目眦欲裂里走出去,“奶奶,我现在和我的男朋友住在一起。”

余裕简直要心搏骤停,跳起来出去打断他的话:“男,男性朋友!”

万幸奶奶看起来没听清,对余裕慈眉善目,像余裕外婆还在时那样,是一个和蔼的老人,很心疼地听余裕含糊完惨淡的身世:“跟我们介一一样,都是老天作孽留下的好孩子。”

奶奶下午就走了,给他们熬了一大锅八宝粥,摊了一堆春卷皮,可以夹随便什么东西吃,余裕眼睛红红:“奶奶很好,外婆以前也给我摊春卷。”

何介一想了想:“以后我也会给你摊。”

当晚就浪费了一大碗面粉,留下了一堆焦皮。

余裕监督他清理干净:“你以后都不能再进厨房了。”

大年初七何介一回了省训营,一上车就给余裕发微信。

何介一:不想走。

余裕:夏天就可以回来了。

何介一:我对你正处于热恋期,希望现在可以不用走。

余裕百思不得其解。何介一对着奶奶那一声理直气壮的“男朋友”,擅自决定他们处于“热恋期”,发:我们什么时候恋爱了

何介一理所当然:我说过我喜欢你了,你没有拒绝,我咨询过专业人士,我们目前就是在谈恋爱的状态中。

余裕提醒:你不是同性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