恕罪？昭云帝只觉得这两个字极其讽刺，怒道。

“朕恕了你们的罪，又有谁来宽恕朕？”

担心昭云帝牵连祈墨淮，陆准和祈敬之也连忙跪下。

“陛下恕罪，此事知道的人越多，对那孩子的处境便越是不利。”

“平西王说得对，一旦打草惊蛇，云谏那狗崽子用那孩子要挟咱们，那咱们岂不是得不偿失？”

两人这话不仅没能劝到昭云帝，反而火上浇油，让昭云帝心中的火焰又拔高了几寸，愤怒将案上的狼毫笔砸向他们。

“知道的人不宜过多，那凭什么你们能知道，朕身为她们的亲生父亲，就要被蒙在鼓里，难道朕会害她们不成？”

那是他的女儿，可他们都将他当作外人，这让他如何不怒。

他话音刚落，陆准便小声赖赖。

“又不是没害过。”

祈敬之拽了他一下。

“说什么大实话，陛下不要面子的吗？”

昭云帝：“……”

知道还当众说出来。

可今日陆准并不打算将此事糊弄过去，神色冷峻。

“当初晚儿身上背负煞星之名时，若没有陛下的推波助澜，单靠那老妖婆一人，晚儿如何能落到被逼跳崖的地步？”

昭云帝此举虽是为了昭云江山，也难免也会令人寒心。

“云知柠那孩子被养在信王府多年，谁也不能保证她如今的心性如何。”

“万一她被云谏蛊惑，误入歧途，而在陛下心中，江山大于一切，若知晓此事，未尝不会趁乱让她今日命丧信王府。”

昭云帝是云知柠的父亲，可他也是昭云之君。

“即便她出淤泥而不染，但陛下仍旧会对她保持怀疑，一再试探，早晚也会寒了那孩子的心。”

“正因如此，晚儿他们才费尽心力筹谋了今日这一切，为的就是给云知柠一个机会，一个自由选择的机会。”

昭云帝神色复杂，让人看不清他在想什么。

“如此说来，你们这是在赌？”

第284章 花开并蒂

“是，我们在赌云知柠那孩子没有误入歧途，我们也在赌陛下还存有仁爱之心，还想认回自己的女儿。”

陆准心里清楚，无论如何，今日他们都是欺君。

这也是为何谢澜安选择与云珩合作，不向国公府和平西王府借人的原因，就是不想让昭云帝与他们生了嫌隙。

可他们身为长辈，哪有让孩子们担下一切罪名的道理。

祈敬之也是同样的想法。

“陛下，您是昭云之君，事事以大局为先，这无可厚非，可您也是人，是一个有七情六欲的人，臣不愿看到，您将自己逼到孤家寡人的地步。”

都说帝王应当无情，可无情的帝王如何又能治理好江山，如何让百姓感到温情。

合格的帝王需要具备的并非无情，而是威严，既有金刚之威，亦有菩萨之柔。

“陛下，臣等都能看出，您想认回女儿，可您为何就不愿相信她们，给她们一次机会？”

诚然，昭云帝对云栖晚和云知柠是愧疚的，他想补偿她们。

可在无人知道的角落，他心底又有个声音在逼迫他，逼他放弃她们，反复拉扯着他。

“花开并蒂，昭云沉浮，可陛下为何就断定是沉而非浮呢？”

昭云帝喉咙一紧，是啊，为何他断定这两个孩子会动摇昭云根基呢。

在昭云开国之初，第一任昭云帝擅占卜，曾预言：“花开并蒂，昭云沉浮。”

历代先皇临终前都交代过，皇室一旦诞生双胎，昭云根基将会与之息息相关。

昭云皇室历代都未曾诞下过双胎，直到他继位后。

“朕也曾怀疑过那预言是无稽之谈，可当初的宫变内乱以及宫内发生的离奇之事，让朕不得不怀疑，那对孩子是不祥之兆，朕岂敢用昭云千万百姓去赌。”

昭云帝言语中满是凄凉，那是他的孩子，他如何能不心疼。

“朕知道，将这一切怪罪在两个襁褓中的孩子身上，甚是荒诞，可当初太后恶疾发作，太子中毒，接连便是谢氏夫妇命丧西山……”

“种种打击让朕无法承受，你们也说，朕是人，朕也有七情六欲，朕也想保护自己的孩子，可朕更是昭云之君，朕必须以昭云为重。”

“太后私底下对晚儿的所作所为，朕一直都清楚，所以当初楚安去惠民寺并非意外，而是朕的授意。”

那嬷嬷都能用命去赌，他也想赌一次，想给他的女儿一次活命的机会。

当初那孩子进宫时，便烧了三天三夜，守在她身边的人并非谢若木，而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