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维笑著,但季煦茵知道那笑容很勉强。
她蹙起眉头骂道:「傻子,都这样了还惦记什么早餐。」
「这可是我每天刷存在感的机会,当然不能错过。」他还是嘻皮笑脸。
季煦茵一阵烦躁,就要起身不想理会他。「你快回家擦药吧!」
利维却轻轻扯住她的衣服下摆,声音有些可怜兮兮。「我只有工作的地方会备医药箱,家里没有……」
明明知道他可能是在卖惨装乖,但季煦茵还是狠不下心就把他丢在门口。
「算了,跟我进来,我帮你擦药。」她绷著脸,虽然语气冷淡,不过却转头扶他起身,又再补上一句:「我只是不想你流血弄脏我家门口。」
「好,知道了,我乖乖的。」利维轻笑,让她扶著,却完全没有把重量靠在她身上,还是用另一手扶著墙,一跛一跛地跟著她进门。
等他进到客厅,季煦茵又转回去把早餐拿了进来,关上门,便看到利维站在客厅对著电视旁的木雕圣诞树发呆。
季煦茵脸蛋倏地爆红,急忙解释:「这、这是因为圣诞节快到才拿出来,我懒得去买别的装饰品,平常不摆出来的。」
以为利维会趁机取笑她,没想到他却是撤回目光,表情有些失落,低头回道:「嗯……我知道。」
无视他的低落,季煦茵拿好医药箱,不客气地喊:「过来坐好。」
利维乖乖走到她指定的位置正襟危坐,季煦茵拿了个小矮凳,就坐在他膝前。
「消毒,忍耐点。」棉球轻触伤口,利维低声吸气,她抬眸看了一眼,还是忍不住说:「这小社区运动的地方就一丁点,肯定会常遇到遛狗的,你可以去健身房,或者买台跑步机放家里,就别去户外跑步了。」
他抿抿唇,沉默片刻才低声回答:「我只是想著要克服看看……」
她放轻了动作,也放轻了声音。「不要勉强自己。」
「这叫努力,我不想再有弱点,只会让人拿捏威胁,失去最重要宝贵的东西。」利维凝视著季煦茵的脸,深邃绿眸藏著沉重与执著。
季煦茵被那缠绵的眼神看得受不了,假意清了清喉咙问:「怎么突然有晨跑习惯了?」
然而缠绵的眼神依旧,他说出来的话更是情意绵绵。「以前可以抱著妳赖床,谁舍得起床。离开妳后,常睡不好,晚晚睡、早早醒,干脆出门跑步发泄精力又能健身。」
季煦茵手一抖,上药的棉球就压下去,让利维痛得抽气,她的脸却面无表情。「过去的就别提了吧,现在这是很健康的习惯,继续保持。」
利维的眼眸湿润,疼得泛著泪光,他嘴角垂下问:「现在起床帮妳带早餐,是新的动力了,可以不要剥夺吗?」
季煦茵恍若未闻,直接收拾东西,冷声说:「包扎好了,你回去吧。」
利维的手在季煦茵阖上医药箱时,复上她的。
「可以抱我一下吗?我还是很怕……」声调低低的,像恳求。
「你不要太」过份这个词,却在看到利维脆弱的眼神后哽住。
她仿佛又看到当初那个倚靠在大树下,惊慌失措像个孩子的他。
「只是一个单纯安慰的拥抱都不行吗?我刚刚吓得差点爬不起来,以为还没帮妳带早餐,自己就要先变狗粮了。」
利维眨著眼,那又长又浓密的睫毛像蝴蝶的翅膀,一下一下拍著她的心。
季煦茵立即把脸转开,不敢再看。「就、就一下下。」
「好,十秒,我计时。」利维露出笑意,还真的拿出手机开始计时。
一双强健的手臂将她揽进怀里,动作却如捧著失而复得的珍宝般,带著不舍与虔诚。利维低头将脸埋在她颈侧,温热的气息滑过她的肌肤,像是在这短暂的拥抱里贪婪地寻求安慰。他的眼睫微微颤抖,手更不由自主地收紧,舍不得松开,因为知道只要一松手,这仅存的温暖便会立即消散无踪。
「喂好了没?」他身体的热度及熟悉的香气让季煦茵感到心慌意乱,急忙地就想推开他,不愿自己又重蹈覆辙地沦陷。
「才五秒。」但利维一双铁臂不让,闷声说。
季煦茵急得跳脚,「怎么可能,我默数都超过了。」
「真的。」为表证明,他只好抬头,腾出一只手拿起手机。
看到萤幕真的停在00:00:05,季煦茵非常纳闷,但仔细一看便发现
「你这家伙,计时器暂停了!」
多赚到好几十秒的家伙,这才慢悠悠地放开她,状似惊讶。「啊!不小心按到了,那如果妳觉得亏到,让妳抱回来。」
「你当我笨蛋吗?」季煦茵气得又捶他,脸蛋又烧红起来,那红晕里,分不清是羞还是怒。
「好,都是我不对,可以原谅我了吗?」利维眼神温柔,带著祈求。
刚才拥抱的温度还在,让季煦茵有些心软。她知道他说的原谅不是指计时器暂停的事情,是他当初欺骗她分手的事情,但她仍然对他决绝的离开心有余悸。
「那你先告诉我……当初为什么一定要分手?」季煦茵的视线锁住他,想知道他说过的苦衷到底是什么?
利维被那目光逼得呼吸一滞。他眼神闪烁了一下,像是短暂的痛苦浮现又被压下。
他抿了抿唇,垂下头,语气低沉:「我……当时真的被我父亲逼急了,妳的奖学金和工作,都是他搞的鬼,他拿妳的学业和前途威胁……我担心再下去会连累妳更多……」
虽然奖学金和工作是盖文做的,但他担心解释太多反而多说多错,还是全推给同一个人吧!
季煦茵的嘴唇微微颤抖,视线仍然锐利:「那些都是污蔑,后来经过你作证,不是也能解决?工作的部份,即使是咖啡厅的打工也能替代。当时你可以老实告诉我这些,就算短暂的假装分手也好……但你……」她哽住话,想到那些痛楚,说不下去。
她无法理解,他为何能够这样在说分手后,就像急于切割一样,干净俐落得完全不联系。
她一直以为,就算他回美国了,她的联系电话没变、社交软体帐号没变,他也许在偶然想起她时,总是会有问候或者一点点关心也好……但没有……明明之前爱得那样热烈,却像是熊熊燃烧过的火堆,燃尽后却连余灰都不剩。
她一直等、一直等,等到毕业了,回台湾非换电话不可了,也没等到。
那至少她的电子邮箱没换,她继续安慰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