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彻底安置好外婆之后,他们俩便一块儿开车回家。

车顺着熟悉的高架路段行驶,在分叉的道上却方向一转,往公寓的反向驶去。

谈栎正想说是不是走错了,又想到周钦沂也许是要去其他地方,便乖乖闭上了嘴。

周钦沂倒没那么多弯绕。他只是觉得既然谈恋爱了,再去住那边儿约炮乱来的房间好像不太地道。既然自己主宅谈栎是不可能去的,那就把谈栎带自己家去住也是一样。

这是周钦沂第一次带人回平常住的房子。以前谈恋爱可能一时兴起也带回来过一两个?记不太清了。不过谈栎肯定是第一个他乐意让住进来的。

没别的原因,就是和谈栎住一起太舒服,也太省心了。

房子是市中心的顶层复式,江景房,还带楼顶的空中花园,加起来一共七百多平。一梯一户,刷卡上楼,每层都有自己的管家。

谈栎提着箱子,有点不知所措,亦步亦趋地跟在周钦沂后面。

S市房价一直可怕,市中心的更是要二三十万一平。以前他还觉得周钦沂随便每个月拿出几十万给自己简直不敢想,现在他才知道他们家家底到底有多厚重。周钦沂倒不觉得有什么,说买的时候才十二万一平。这几年房价是涨得快,关他什么事儿?这房子他住得舒服,又不会卖。

谈栎拘谨地脱了鞋子,往里走了几步。客厅往外是个敞口大阳台,谈栎觉得仅仅这一个阳台就比外婆家要宽敞许多。周钦沂拉着他走到阳台玻璃边,视野豁然开阔。宽阔的江水洒着太阳的金光,平静地往远处延伸。江上有三两条货船行驶,而江对面就是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地标三件套沐浴在夕阳的光辉里,闪得人睁不开眼睛。

跟这个大房子比起来,连之前谈栎觉得奢侈至极的公寓都不免黯然失色。谈栎心说怪不得开始周钦沂总不愿去住,在这里住惯了,再过去可不是委屈死他了。

谈栎看着对面那片广阔而无边的玻璃大厦,即使从这个高度看过去也十分巍峨壮观。

谁又能想到在S市这样一个繁华又现代的城市,会有像谈栎家那样腐糜又肮脏的小楼。就像他不敢想自己没遇到周钦沂的生活会是怎样。也许日复一日地受张力铠威胁和折磨,又或者被带去各种各样的情色场合。又或者根本就是被开除了,继续回到某一个工厂守着货品和大门。然后在外婆急需用钱抢救的夜晚,恨自己无能。眼看着亲人死去也无可奈何。

谈栎不知道自己遇到周钦沂运气算好是不好。周钦沂带他见识了他几辈子都不敢肖想的世界,于是他更深知自己跟周钦沂间横亘着的是怎样深不见底的可怕沟壑。

说什么谈恋爱,谈栎哪敢奢望。

他只祈求周钦沂对他的兴趣长一点,再长一点。

他愿意陪周钦沂玩儿男女朋友角色扮演的游戏。只要周钦沂想他,要他,至少当下,他不敢不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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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啦!我们小周总自己的小金库其实也很富有捏!

49

大年三十那天和家人不欢而散,于是整个年假周钦沂过得心里都有点儿堵。他和他爸他哥虽然感情淡薄,但一直和姐姐挺亲密的。母亲去世后老爸忙于工作,哥哥又在国外留学,相隔万里。他和姐姐几乎天天待在一起,就连去上学也是。他在初中部。姐姐在高中部。放学的时候他就蹲在学校门口等姐姐下课,然后一块儿坐车回家。

他无疑爱他姐姐,有时却又恨她冷漠自持。可血缘关系让他控制不住靠近亲情。父亲和哥哥给不了的,他靠姐姐弥补。可能就像书上说的,小孩儿向长辈靠近,渴望他们给的亲密关系,是一种本能。他和他姐姐就在这种又爱又恨拉锯似的家庭氛围里一直生活到现在。有时候他们亲密地无话不说,有时又会爆发激烈的争吵。周钦沂没挨过别人的打。他妈疼她,犯毒瘾时对他的伤害是无法控制的,周钦沂不怪她。他爸严厉,却整日忙碌,放任小孩儿自由生长。后来觉得他哥是可塑之才,便着重培养。对他不短钱财,自由放养,算是尽到一份职责。唯一的打骂都来自姐姐。小时候闯祸被姐姐用扫把打过屁股,也被姐姐追着揍过好几条街。更多的是长大后被姐姐像除夕夜那样扇一个巴掌。他不怪姐姐,他知道姐姐也过得压抑痛苦。

无论吵得多凶,无论谁对谁错,他们从没向对方说过抱歉。可能是因为他们都知道这个家里只有彼此才能互相取暖。他们总是在一顿饭或者一个礼物之后,就能相安无事。

不过这回姐姐十几天没理他,估计是真的气得不轻。

周钦沂打算去买个包包什么的给姐姐赔礼道歉。

他去的是姐姐最喜欢的品牌,一报名字销售就认出他来,把他带到里面vip室,专门有模特穿着春季新款展示。

周钦沂选了两个提包,一双鞋子,和一件白灰相间的狐狸毛皮草。他提着大包小包去公司顶层,姐姐正在开高层会议,他隔着玻璃冲姐姐做了个鬼脸。

他姐看到他也挺无奈,快速地结束了会议,抱着手臂从会议室出来:“买这些东西来干嘛?”

“正好路过,看到有新品就买了呗。”

“就会乱花钱,你买的这款我上个月就有了。”周砚洁白了他一眼,领着他往办公室走。

他们俩刚进办公室,里面休息室就探出个毛茸茸的脑袋,看着像个大学生,长得又帅又阳光,冲着周砚洁甜甜喊了声姐姐。

周钦沂瞪着眼睛:“你他妈谁啊?”

“叫什么叫。”周砚洁拍了下周钦沂的脑袋,又冲那大学生扬了扬下巴,“里面呆着去,不叫你别出来。”

周钦沂沉默了半天,不知道该说什么。他讪讪把东西都放地上,瞥了眼他姐:“你在家看着跟贤妻良母似的。”

“摊上你这么个弟弟,爸和哥又那样,我能怎么办啊?”

“我又不是故意的……他们俩有毛病,大过年西装革履,摆个架子给谁看啊?”

“他们俩老古板你又不是第一天知道。”周砚洁坐在总裁椅上,点了根烟,“你就不能收收你那性子吗?每次过年都要作,我真被你搞得没脾气了。”

周钦沂摸摸鼻子,换了个话题:“你现在都不去医院那边了?”

“我现在排班少了,两边都跑顾不过来。而且姐现在年纪也大了,身体不好。做大手术也吃不消了,你能不能别再惹我生气了?”

“你身体不好还……”周钦沂往休息室瞥了一眼,意有所指。

“关你什么事儿?现在几点了你还在这儿待着?东西送到就得了,赶紧给我下去上班。”

周钦沂还有点儿不情不愿,被他姐赶了几次,终于磨磨蹭蹭出门。一步三回头往休息室里张望。

他姐看起来玩儿得也挺开,这几次见面身边的人就不带一样的。他趴到门口秘书台上推了推正在办公的小姑娘:“哎,我姐办公室那人谁啊?你们看见没有?里面有个人……”

小姑娘见他神秘兮兮,扑哧笑了一声,也压低声音回答道:“看见了,是周总招的新助理,负责生活起居的。”

“她招个小男孩儿负责生活起居?”

小姑娘眯了眯眼,一脸“你懂的”的表情。

周钦沂直起身子,梦游似的按电梯下楼。他办公室在九楼,一直到工位上还挺若有所思。

他停在工位旁想了想,又一直往里走,来到个单间办公室前。那是他姐给他专门准备的办公室,比他姐的小点儿,不过休息室会客区都样样俱全。他之前觉得自己就是个小主管,连他直系上司都没条件这么好的单人办公室,所以一直没用,空置在这里。现在他心里有点儿痒痒的。他想到刚刚那颗从休息室窜出的脑袋,如果换成谈栎……简直太爽。

他随手抓了个手下让他把自己的东西都搬进办公室,又嘱咐行政帮他把办公室打扫好,准备点儿必备用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