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垂下视线,同样递去一个戏谑的眼神,和却戎微缩的瞳孔对视半秒,紧接着陡然一个拍翅,身体绷直,整个人宛若离弦之箭一般猛地飞到了却戎的前方,如同历史重演那般把对方遥遥甩在了身后,只不过这一次二人互换了角色。

却戎:“……”

《故意让着他》?

一分钟之后,解雁行落地收起翅翼,喘息着站在无人的帐篷前整理衣服。听到马蹄声靠近,抬头就看到却戎臭着一张脸,攥着缰绳一副想骂又不知道骂什么的样子,他忍不住边喘边笑,抬起手道:“飞不动了,剩下的路就麻烦少将载我共乘了?”

“马也累了,你走回去吧。”

听到这个回答,解雁行笑得双眸弯弯,温柔地拍了拍这匹棕色马驹的脖子,又顺着它的毛发抚下去,一边顺着马鬃一边看向却戎。

不一会,棕马的毛顺了,却戎的毛也被解雁行摸顺服了。

他坐到却戎身后,回头同跟上来的顾钊以及阿泰打招呼,顾钊还能和他交谈两句,夸一声原来这就是雄虫的翅膀,真厉害,阿泰则完全吓住了,讷讷跟随在顾钊身后,不敢贸然靠近这只翅翼高等雄虫,生怕唐突了他。

虽然之前他就已经知道解雁行的身份,有了心理准备,但这和亲眼所见所带来的震撼感还是完全无法相比。

毕竟许多虫究其一生都无法接触到一只高等雄虫,更别提这雄虫之间还要再万里挑一的有翅雄虫。

那俩把车开进沟里的雌虫也差不多和阿泰一个反应,顾钊忍不住吐槽解雁行随随便便放大招,吓到了他的员工,回去一定罚他多喝几杯。

却戎感受到后背紧贴着解雁行温热的胸膛,随着对方的呼吸一起一伏,甚至隐约还能触碰到心跳的震动。直到这砰砰跳跃的韵律越来越快,越来越明显,他才兀然意识到那是在他胸腔中怦然而动的心脏。直到现在,却戎终于发现了骑马慢步的妙处,就算再来二十个虫骂他走得比驴还慢他也不肯提速。

过了会,他忍不住问身后的那个人:“雁行,既然你赢了靠各种耍赖赢的,那你的要求是什么?”

中间特别强调的那句话又惹得解雁行一阵发笑,他没有去搂却戎的腰,双手规规矩矩地搭在腿侧,但最终还是忍不住将下巴垫在了却戎的肩头,声音又轻又缓:“我想想啊……”

“你既然都没想好要求,就不能让让我?”却戎居然也耍起了上一秒他还最为不耻的无赖,央求道,“要不你把这个要求让给我?”

“嗯?”解雁行笑着问,“那你有什么要求?”

“我想让你……”却戎斜倾脑袋,这一刻,两人的嘴唇挨得格外的近,甚至睫毛都即将交错在一起,“……主动吻我一次。”

“……”解雁行被他的直白搞得有些招架不住。自那个晚上说开之后,却戎时不时就会像这样没羞没臊地坦诚自己渴望亲热的诉求。解雁行本以为得知他将在四十天后离开的消息之后,却戎会因为离别情绪稍微收敛一些,甚至会因为这注定无望而短暂的情感疏远他,理智地保持朋友关系,没想到对方竟然仍旧这般直白而热烈,甚至变本加厉。

因为他知道解雁行会因为他们所剩无几的相处时间而不断地妥协,所以愈发有恃无恐。

“所以你答应吗?”却戎目光落在解雁行眼角逐渐浮上的绯红上,扬起唇角,要不是碍着周围还有虫,他现在就掐着解雁行的下颚亲得雄虫喘不过气来,就像那个夜晚一样,被他狠狠抵在墙上,无力地抬着手,被他为所欲为,“今夜由你掌握亲吻的主动权……你可以随便欺负我,我绝不会反抗。”

心眼加起来能有八百个的解雁行还能不知道这句话里却戎给他挖的什么坑?先不说别的,什么时候亲吻已经成了他们每个夜晚的标配了?

“随便欺负你,不会反抗?”解雁行重复一遍。

低沉性感的嗓音顺着耳廓一直麻到了却戎的腰侧,他听着解雁行这仿若被蛊惑的模样,强忍着激动,点了点头。

抵达顾钊的庄园之后,东道主带他们到房间,让他们先休息一会,马上吃晚饭,而解雁行则在房间关上门的第一时间打了个响指:“荒游,我知道你在,出来下。”

却戎正在收拾行李,回过头疑惑地看向解雁行。

而荒游居然还真的在响指落下后的十秒内出现在窗户外,一个撑跃跳进来,笑眯眯问:“什么事?”

“我和却戎打了个赌,我赢了,可以对他随便提一个要求,他不能拒绝。”

“嗯。”荒游双手环胸,懒懒散散地靠在墙壁上,不是很看得惯这对有情虫玩情趣还特意玩到他面前,“然后呢?”

解雁行指向却戎的头发,“所以我的要求就是,麻烦你把他这头白毛染成粉的。”

却戎:“……”

荒游:“……”

荒游:“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第58章

在荒游给却戎染发的间隙, 解雁行走到里屋脱掉了上衣,对着镜子查看他身后那对重新长出来的翅翼。他原本以为这一回还会经历像上次那样痛不欲生的拔翅体验,但当方才在马背上重新感受到翅膀在体内生长完成之后, 下一秒他竟然就能轻松地将其伸展出来。

不过还是有些操之过急了,解雁行反手碰了下肩胛骨与翅翼根部的连接处, 脆弱的翅膀立刻给予他强烈酸痛的反馈。因为重获至宝, 不管表面多么淡然,内心也是难掩的兴奋激动, 再加上却戎的‘挑衅’烘托气氛, 导致他一时忘记了雄虫翅翼向来是个精贵又脆弱的东西, 刚长好就被那样高强度使用,酸疼是必然的结果。

我真是越活越回去了,解雁行好笑地想, 也不知道在年轻气盛些什么东西……

门外,一颗被荒游拿染头膏和透明浴帽紧紧裹住头发的脑袋探了出来,在看到解雁行背后这两对洁白薄翼的瞬间, 却戎亮了眼睛,飞快地钻进里屋反锁了房门。

“你的翅膀怎么样, 弹痕有留下来吗?”

“没有。”解雁行将后背朝向却戎, 展示自己的翅翼。

两道专注的视线描摹过这两对精灵翅的每一处角落,恨不得将上面繁复的花纹都铭刻在脑海里, 却戎自然而熟稔地上手捏住翅膀轮廓最外侧细脆的骨节,感受这只薄薄的翅翼在他掌心下无意识发出战栗。

因为没有任何准备,本就敏感的翅翼被这样突然触碰,炙热的手掌烫得解雁行低吟一声, 他连忙收住声音,回头看向做坏事的却戎, 后者无辜地看向他,“怎么了,很疼吗?”

“……”解雁行沉默数秒,糟心地点了点头,诚实道,“有一点。”

“那我晚上帮你按一按?”

“……”又是数秒的沉默,解雁行决定不和自己身体过不去,于是愈发糟心地再点了下头,“谢谢。”

半个小时之后,篝火边,解雁行顶着头红毛,却戎顶着头粉毛,两人默不作声地并排坐着啃羊腿。

顾钊已经笑够了,缺氧地靠在躺椅上大喘气。他的雌君阿泰一边辛勤地烤着肉串,一边忍不住偷看这对跟自己头发过不去的虫子,很好奇是不是所有高等虫族的脑回路都是这般清奇。

解雁行辛苦地啃着羊腿,一不注意自己的碗里又被不知道哪只雌虫添了满满的肉汤,他正劝着阿泰不要再给他递肉串,再低头就见面前的盘子里不知道从哪里又多了二两猪头肉。

热情的乡民们难得见到解雁行这样气质的陌生雄虫,一个二个都忍不住借着送东西的理由近距离看看他,又怕惹得和他形影不离,明显关系不浅的却戎不快,每每靠近之前都会先赞一句雄子和雌君天作之合来表示自己没有加入这个家的心。

解雁行倒也没有刻意去解释两人的关系……光顾着推拒都快在他面前堆成小山的烤肉了。

“别给我了,真的吃不下了。”解雁行苦笑着谢绝热情给他递烤鱼的小雌崽,心念一转干脆使了招祸水东引,“都给他,都给这个粉头发雌虫哥哥,他能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