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饭齐诺大展身手,做了五菜一汤,其中三个菜照着解雁行口述的菜谱,做了他所谓的家乡菜糖醋小排、暴炒鳝鱼和松仁玉米,汤是文思豆腐羹。齐诺刀工过硬,第一次做也做得有模有样。

另外两道菜在解雁行的允许下自由发挥,齐诺便做了一道自己最爱的芒果拌鲜螺,另一道则是征求却戎的意见,为他烤了一只全鸡。主食是米饭,解雁行亲自点名,说再不吃饭他就要死了。

饭桌上,解雁行热情招呼大家一起吃,齐诺再三推辞说雌虫怎么可以和主虫同桌就餐,但他一回头,却戎已经跟块木头似的毫不客气地坐在桌前拿起筷子,齐诺犹豫再三,终究遂了雄虫的意,也上了桌。

解雁行毫不吝啬对齐诺手艺的褒扬,但死都不碰所谓的虫族名菜芒果拌螺。各种天花乱坠的词汇夸得齐诺满脸涨红,恨不得再冲去厨房炒二十个硬菜。却戎冷着张脸,尝遍所有菜之后没一点笑容,随后闷声不吭地掰了个鸡腿给解雁行,又问齐诺吃不吃,得到否定答复之后直接就着装烤鸡的盘子啃了起来。

“哇,雄子你好厉害。”听过解雁行半个多月以来的数次涉险经历,齐诺赞叹不已,“关键这么多次被跟踪、偷窥、骚扰、绑架,您居然还没失身,太了不起了吧!两次困在地下室还都是自己逃出来的,我感觉我一个雌性都做不到……”

“呃,”解雁行眨了下眼,“失身这个词是不是有点奇怪……?”

“不是失身那是什么?”

“……行吧,那就是失身……”

却戎又去厨房给自己装了满满一碗饭。

“哇,却戎少将你好厉害,吃这么多还不胖。”齐诺现在看谁都是仰慕,“力气那么大又一身肌肉,但穿上衣服却超级显瘦,不像我,随便多吃一点就肥嘟嘟,肚子上胳膊上都是肉……”

“我不是少将,叫我却戎。”却戎目光沉沉地看他一眼,随后用勺子点了下菜盘的边沿:“你们还吃吗?”

向来少食的解雁行还在艰难对付鸡腿,饭菜再美味也有些无能为力,为了维持身材而节食的齐诺自然也拒绝。见雄虫和亚雌都摇了摇头,却戎立刻把饭扣进小排汤汁里,再把鳝鱼丝和玉米往里一倒,大口大口地吃了起来。

他吃饭速度虽快,但吃相文雅,趁却戎大快朵颐的时候,脑子里装着十万个为什么的齐诺突然问:“雄子,既然你之前住在上行星,那又是为什么来到我们第三行星呢?”

这次解雁行没有逃避问题,笑着回答道:“因为我有很多同乡在第三行星。”

话音未落,他又兴奋地说:“你提醒到我了,之前因为安全问题自顾不暇,反而耽搁了我来第三行星的初衷,但现在有却戎保护我,那我完全可以将上门拜访老乡提上日程。”

解雁行向来行动力惊人说干就干,他当即从光脑里调出一个小小的通讯录,里面大概有三十多个名字,自言自语道:“先去找谁走动走动好呢……”

这也是保密局的虫给他的通讯录,里面记录了所有从地球穿越来虫星的人类的联系方式,大致因为经历太过特殊,几乎所有地球来客都非常乐意与其他地球人建立联系。

解雁行也是才知道原来有这么多和他有相同经历的人,也是正因如此,他才会在半个月的体内时空暴因子研究期过后,选择去国人最多的第三行星度过接下来的两个月。

没有犹豫多久,他就选定一个倒霉的地球人,兴致勃勃在手环终端上捣鼓半天,最终苦恼地对齐诺说:“发短信的地方在哪里?还有,帮我下个手写软件,这键盘太难用了,我不会打字……”

齐诺:“……???”

却戎舔干净碗里的最后一粒米,对解雁行“哪个乡村跑出来的原始虫”的刻板印象又加深了一公尺。

“您……不会在终端里……打字……吗?”齐诺说完才想到自己这样的语气会不会伤害到文盲雄子的心灵,好在解雁行似乎完全不在乎的样子,毫不羞耻地点了点头,齐诺赶紧将功补过,拉过悬浮屏好言好语解释道:“手写软件我也没用过,您这样,点开这个小蜜蜂一样的软件,然后把对方的识别号拖到这里来,如果不会用键盘的话完全可以语音输入……但对方的姓名可能会识别不准,要不我来帮您打他的名字吧?”

“好啊。你就写……”解雁行想了一下,“尊敬的景鸣晖先生,您好。”

“先生?”

解雁行脸都不带红一下:“我那儿的方言,就是雄子的意思。”

“哦,好特别的方言……尊敬、的、井明辉……”

解雁行在一旁纠正道:“你这一个字都没打对,风景的景,鸣是鸟鸣的鸣,然后日字旁的晖。”

说到这里,他第无数次疑惑虫星系这个完全和太阳系相差十万八千里的地方,通用语竟然和他的母语有九成的相似度,不过就因为汉语才是最广泛的语言,导致键盘并不是英文键盘,也不是五笔,而是虫族特有的输入法,解雁行看着就头大。

他发散的思绪陡然被一声十分突兀的尖叫所打断,抬头就见齐诺瞪圆了眼睛,像一只受惊的土拨鼠般尖叫道:“景鸣晖???”

却戎把碗碟都堆进水池里,差点顺手给洗了,此刻皱着眉头从厨房出来,把齐诺事先准备好的热水端给解雁行,不耐道:“你一惊一乍的做什么呢?”

“景鸣晖,景鸣晖。”齐诺已经失去了语言能力,只能用手指着悬浮屏,不断重复着导致他如此震惊的原因。

“哪个景鸣晖?”却戎也觉得这名字有点熟悉。

“还有哪个雄虫叫景鸣晖?”齐诺不可置信道,“我们星球的首富景鸣晖,传奇巨贾景鸣晖。不知道他的名字,那蓝鲸总知道吧?我钱包就是这个牌子。”他兴奋地奔去自己卧室,取出一枚巴掌大的小钱包,上面排列着一头头线条简约的蓝鲸图案,“过生日的时候雄主送的,央求了他好久呢……”

“……”看着眼前粉粉嫩嫩的钱夹,是解雁行不能理解的审美。

晒完钱包,齐诺又赶紧巨龙藏宝藏一样把钱包藏起来,眼睛亮晶晶地道:“雄子,你居然认识他?!”

“……”解雁行思考了一下,“现在还不认识,但短信发过去就认识了。”

齐诺:“……”

“毕竟老乡见老乡,两眼泪汪汪嘛。”解雁行笑得眉眼弯弯。

他有些一言难尽地走到却戎身边:“你确定……一球首富能有这么个连字都不会打的同乡吗?”

却戎不正面回答:“或许景鸣晖也不会打字呢。”

“有可能哦!”齐诺感觉自己的眼界开阔了不少,“……有个屁可能啊!”

“不要背着我说我坏话。”解雁行假装不睦地敲敲桌子,“快来帮我编辑短信。”

“……雄子。”齐诺为难地坐回原位,“如果您不是景鸣晖雄子的好朋友的话,还是不要贸然给他发什么信息了,他这虫……有点怪癖,他厌雄。”

“什么?”解雁行重复了一遍,“厌雄?”

“对,虽然他自己就是只雄虫,但他非常讨厌其他雄虫。”齐诺一本正经地解释说,“他曾公开表示雄虫就是一群又蠢又坏,被养废了的社会米虫。”

却戎颇感兴趣地将注意力从吃饭后水果挪到了解雁行脸上,想看雄虫对此是什么反应。

“是吗?还挺敢讲的。”

让却戎失望的是,解雁行表情没有一丝一毫的改变,仿佛自己根本不是雄虫一样。他顿时又兴致缺缺地继续啃起了苹果。

“而且他好像也厌雌。”齐诺回忆道 ,“骂完雄虫又骂雌虫是一群愚昧下贱,没有半点独立虫格的奴隶。”

“骂这么狠?”解雁行依旧一脸云淡风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