简单,奏效,不需要大费周章的哄。
霍戬回觑一眼,“你难道又想死?”男人眸似深海,平静的脸在这一刻绽裂。
任川两眼发直,又惊又怕,身体不受控制如筛糠似的乱颤。
有什么东西堵在他嗓子眼,连呼吸都觉得困难。
人的生命顽强又脆弱,就像他,明明被凌虐了这么长时间,却还活着,只不过活着不如去死。
任川曾经想过一了百了,他是懦弱的,撑不起大局,大多时候整个人都是空的,活着就是对他最大的折磨,所以刚到霍家的那段时间,任川想过很多死法,甚至实践于身。
霍戬怎么会让他寻死呢?他没办法控制任川的全部,只能让他记住了疼。
任川第一次跳楼被救下,霍戬打得他皮开肉绽,鲜血淋漓,很长时间不敢直视皮质物品,这总让他想起那招呼在身上的皮带。
但这不够,这只会加剧他的恐惧。
任川再次寻死,他毫不犹豫冲向马路,与死神擦肩而过,霍戬把他拉了回来。
这一次没那么幸运,任川摔折了腿,霍戬把他送到了医院,石膏打上从急救室出来,霍戬整张脸一直遍布阴云。
任川在疗伤时他尝尝会来医院看他,虽然脸上总是不见情绪,但他一向如此,任川战战兢兢过了半月,终于被接回了家。
一个月的安稳日子让他忘了霍戬是怎样残酷的人。
拆掉石膏的第一个晚上,凄厉沙哑的惨叫在霍家回荡了半夜。
霍戬把任川叫走时甚至难得温柔了一回,他将人抱到自己怀里,眸中翻滚着不知名思绪。
人的心里一旦埋下了惧怕的种子,无论怎样面对那个人,都是带着不安的。
霍戬那晚生生打断了他两条腿,那是一场长达四个多小时的残虐,他面对的仿佛不是人类,是嗜血的野兽,是索命的厉鬼。
霍戬压抑了一个月的怒气,全在那晚倾泻出来。
没人比任川明白什么东西打在身上最疼,没人知道他是怎么挺过来的。
霍戬再次提起这个问题,无非就是想提醒他别自作孽,当然,这个方法十分奏效。
“我,我不会,不会的,求你别再那样。”任川连爬带滚抓住霍戬的衣角,嘴角因为撕裂,话说的十分勉强。
霍戬一巴掌拍开青年的手,一脸嫌弃道:“既然不想挨打,就好好养伤,过两天我叫人来接你。”
任川摔回床上,没敢再上前,怯懦地点头。
霍戬讥讽地嗤笑一声,续而离开了病房。
任川不敢抬头,也就不知道霍戬什么时候走的,只知道时间过了很久,久到他脚都麻了。
还是护士查房时看到他浑身发抖,床上斑斑血迹,忍不住惊叫一声,他才回过神
第十四章 :无辜的人
身上的淤青很疼,可任川拒绝上药,不为什么。有时候疼确实有用,他得记住这股痛,避免自己安然睡去,万一,万一就起不来了怎么办?
他不能死。
任川又一遍告诫自己。
霍戬做的混蛋事太多,任川不清楚,在他看不见的泥潭里,到底还埋着多少骇人听闻的事情。
霍戬说过不会让任家好过,那么就绝不可能只是破产那么简单,例子就在眼前,不是吗?
他是被坚固城堡保护的王子,所以城堡坍塌了,王子也会被埋葬,但他还能爬出来,他总得找到原因吧?不能这么不明不白的死去。
初秋的夜晚很冷,任川裹紧了被子,翻身是疼的,呼吸也是疼的,一举一动,一呼一吸,无不是一场酷刑,全身心都在叫嚣,血液沸腾,却又被寒气压了回去。
从霍戬嘴里吐出的污言秽语一遍遍萦绕耳边,它们像被雾霾困住,始终走不出去,一遍遍打扰着不堪一击的青年。
霍戬骂他卑劣,骂他是灾星,如果不是他当时非要闹着结婚,霍戬也就不会一气之下拉任家下水,那么任家二小姐也不会出国,更不会死。
任川蜷着身体,一遍遍思考这些超负荷的问题。
是他的错吗?
人人都说他高高在上,娇贵不可一世,可他在任家,除了姐姐哥哥,就再没人会疼他,他们也常常骂他灾星,因为他一出生任家就开始落魄,后来一嫁出去又得罪了人,这不是祸害是什么?
连父母都厌恶的废物,只因为长姐而活得太干净。太纯粹的东西失去了保护套,总是变得特别肮脏,白色染上污垢是洗不掉的,他早就变脏了。
任川迷迷糊糊睡了很久,醒来时天还是黑的,一墙上的看钟,原来时间都轮了一遭。
他摸了摸阵阵闷痛的额头,不小心碰到某处伤疤,疼得嘶了一声。
病房门口被人敲响,一名护士走了进来,
小护士端着碗粥进来的,应该是来了几回,好不容易看到青年醒了,语调染上了一丝安心。
“你终于醒了,赶紧起来吃点东西吧,身上肯定还疼,小心点,就在床上吃吧。”
小姑娘看着和她年纪相仿,估摸着刚工作不久,没尝遍世间百态,看到他浑身伤还竟红了眼眶,自己也跟着疼了几分。
面对突如其来的慰藉,任川除了无措更多的还是忌惮,他已经把自己半封闭起来,对于外界的好意,戒备总比动心来的快。
这样当然是不好的,那他又有什么办法?霍戬对他身边的人充满了敌意和警备,他这么做,只是想保护自己,保护无辜的人。任川明白,门外一定有霍戬的人。
任川抱着被子缩到了床角,声音轻轻的:“谢谢你,放在桌子上吧,我等会儿再吃。”
小护士似乎还想说什么,看到他刻意疏离的态度,又联想到那触目惊心的伤口,不由得倒吸一口凉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