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enz永远坐在第一排,青春期发育中的身体高挑匀称,平时刻苦训练后的肉体肌肉流畅饱满。在班级花花绿绿的发色中,那头银白头发格外显眼,平时不怎么说话,上课回答问题大概是宋星海能听到他说话最多的时候了。

不幸中的不幸,宋星海被安排在最后一排,比他大上两三岁的同班同学个个犹如竹竿,把他视线遮得严严实实。班主任也没有照拂他给他换位子的意思,谁让他只是个靠裙带关系上位的低微中产阶级呢。

这里可不是属于他这种贪图不属于自己东西的老鼠的地方。

整个社会大致分为上中下三种阶级,不同阶级拥有着差异巨大的基因鸿沟。有钱有势的优选人们总不希望自己家族优良基因被下等阶级劣质基因玷污,所以在一次大型改革之后,人类开始采用隔离繁殖模式衍育后代。

上层阶级拥有一颗叫做O号的繁育星,O号星中繁育出的婴儿天生非富即贵,寄托着大家族希望而生。繁育片区分为S;A;B。向冷慈这样家世级别的优选人,诞生于S区,是屈指可数的特等阶级,毫无疑问会在成年后成为联邦的掌权者。

中层和下层则位于蓝星不同片区。中层阶级也实行基因筛选,但并没有上层那么严苛和功利性,大多数是父母不愿意诞生一个畸形宝宝,或者渴望拥有更优质的孩子。

下层包括为纳入统计证明的基因选择后人类,以及大部分保持着原始自由繁殖方式的人类。

鞭长莫及、望其项背,这大概是人类选择进行基因优选后最能体会到的社会现实。可基因并非完全可控,宋星海就是那些狠狠扇打自以为是的优选人脸的奇迹之一。

他来自底层自由繁殖,是最普通的百姓。中层阶级的衔头是借了宋衍的光。他虽然没有经历基因优选,却并不比精挑细选的优选人们愚笨。相反的,他聪明机智,只是等级森严的压抑社会风气难免让他敏感自卑。

尤其是在宋衍经常用实际行动教导他如何通过出卖肉体来博取高利益的生存方式。十五岁的少年长久耳濡目染,加上那些高傲自持的优选人都服服帖帖败倒在养父裙下,给他幼小的心灵造成了很大的影响。

或许这就是他们这种人的宿命。养父花费大价钱和心血送他入军校,无非是想给他镀金而已,方便他以后能在上层阶级有更好的‘商品标签’,当然,宋星海很珍惜这次机会。

可事实比他想象的还要残忍。宋星海在被同学们的后脑勺挡住视线耽误学习的第二天,主动向班主任提出调配位置的申请。索性,那位副校长打过招呼,班主任挤牙膏一样同意了。

宋星海成功坐到了第一排,视野开阔。同时也在那天收到不少不怀好意的讥笑眼神。

lenz就坐在他身边,那天阳光正好,虽然是人造的。lenz肌肤白的剔透,银白色短发微微被风吹起,金色光芒从发缝中细碎穿过,宋星海扭头看了一眼,对方埋头计算,压根没看他一眼。

眼珠子蓝的澄澈,宋星海却忍不住打了个寒噤。好冷,这家伙是自带低温空调出场?

很不好惹。

为了弥补之前拉下的知识,宋星海下定决心把屁股钉在座位上刻苦恶补。上课铃响了又响,下课铃来了又去,贵族公子哥们有说有笑结伴去学校食堂吃饭,人去楼空,教室只剩下宋星海和身边刷刷计算的lenz。

为了锻炼脑力,lenz尽量避免使用计算器,笔尖在可折叠平板上划出沙沙声音,衬得空气越发安静。

宋星海开始观察lenz,毕竟他需要找一个靠山在这群吃人不吐骨头的恶霸圈中保护自己。他偶尔听到过其他男生讨论lenz,天花乱坠,当然,坐在lenz身边的他成了这场赞叹中的笑柄,可怜的陪衬,他们意淫宋星海会去勾引lenz,但他一定会碰一鼻子灰。

宋星海笔尖戳在平板纸上,忍不住吭气,这群人真可恶,他才十五岁,毛都还没长齐呢。

极少数的时候,lenz会像突然亮起的灯泡昙花一现地说话,比如:“你今天的回答很新颖,和我想到一块了”或者“随堂考试成绩下来了,你上堂课没有溜号错过原题讲解,至少能再超过四五个人”。

lenz也在观察他,不动声色的。宋星海发现这件事时,心里有种微妙感觉,lenz学长洞察力惊人,他一定也听到那些流言蜚语了吧。

一点也不生气?毕竟和他这样的底层人挂上闲话。他知道lenz是特等阶级,那些总是拿他取乐欺负他的男生,在lenz面前,连说话都不敢大喘气。

即便lenz偶尔和他说话,他们两之间的熟悉程度依旧保持为零。除了讨论大学科研难题,并且夸赞他很爱学习之外,lenz和他没有话头。

两人关系转机在开学大半月之后的搏击赛。诚然,宋星海被打得惨兮兮,无论是身材还是力量,他都毫无胜算。lenz轻松获得第一,脸上没有太多称得上喜悦的东西,第一名对他来说,是理所当然的东西,从早餐中吃到幸运硬币都比获得第一名来的高兴。

宋星海肿成猪头,挤在呜呜泱泱的人群中瞻仰lenz自带荣光的身躯。时不时擦擦鼻子流出来的血,他的眼里写满了羡慕,没有一丝嫉妒,面对完美到极致的人,甚至让人提不出忌妒心肠,只剩下慕强崇拜。

颁奖仪式之后,有小半天休息时间。宋星海艰难挤到边缘,不愿意和人高马大的学长们肉挤肉。等人走得差不多,他摇摇晃晃站起身,这群人下手真狠,快把他打到散架了。

医务室在哪儿,他不是知道。宋星海正欲点开学校机器人服务平台寻求帮助,身后一阵脚步声传来,有人一把捞住他的胳膊,突兀举止下了宋星海一条,反手一个过肩摔。

“唔!”lenz没料到宋星海那么狠,一个屁股墩摔在地上。旁边教官看得神色倏变,赶快扶人。

“对不起!我以为……”宋星海连忙去牵,瞧见lenz雪白脸上冷汗直冒。

“lenz,你的尾骨好像骨折了。”仿生机器人迅快扫描出lenz被摔成四瓣的屁股,及时拨打医务电话。宋星海手足无措站在原地,脑子里已经浮现出被强制退学场景。

不是吧……上一秒还在领奖台上闪闪亮亮的学长,下一秒就被他摔断了尾椎骨,真是太倒霉了。

“学长……”宋星海冷汗直冒,lenz紧蹙眉头,蓝色眼睛痛苦眯成一条线。伸手摇摇,宋星海抿唇,吓得唇瓣哆嗦,糟了,或许退学还算轻的,lenz的总指挥官爸爸不会用导弹将他家所在的小区直接轰平吧……

“没事。”lenz艰难起身,声音疼到嘶哑。宋星海扶着他,听着lenz粗粝呼吸,“我只是想带你去医务室而已,看来……我也得去躺躺了。”

*****

接下来一个周,宋星海提心吊胆过。知道宋星海把lenz摔了的同学们纷纷等着lenz把宋星海收拾地服服帖帖,最好滚出圣洁的大学。

宋星海是最慌,好在lenz很快治好了屁股,将尾椎骨接好。宋星海在他住院的时候,隔三差五就关心他的屁股安危,多来几回,成功把lenz逗笑了。

伤好之后,lenz主动提出教宋星海搏击术,作为回报,宋星海免费教他中文。两人从无话可说到影形不离,学校里流言蜚语的声音更大了,可当事双方都不在乎。

lenz给了他庇护,给了他友谊。虽然宋星海也不懂lenz为什么不计较他摔坏了他的尾椎骨。日子一久,他是被lenz罩着已经成为公认事实,宋星海经常和lenz在图书馆包间讨论知识、学术、作业,lenz笑容也多起来,自带的空调起码上升了十几度。

这段感情何时变质的宋星海并不清楚,或许lenz也未曾注意到。他们明明最开始只是讨论学习上的内容,到后来的生活感情,畅聊旧人类世代的社会面貌。越是深入,越是彼此吸引,始于才华,终于礼数。

宋星海时常提醒自己,他和lenz注定不是一个世界的人。能拥有这段美好回忆已经足够。他只需要待在lenz身边,完成毕业,以后,大概见不到了。

lenz应该也会很快遗忘他吧,他这种身份低微的无名小卒。

宋星海心开始一点点泛出酸,尤其是在他确定lenz真的是个很特别的优选人之后。他遇到的优选人都是坏的邪恶的淫荡的,唯独这个白到发光的特等阶级让他明白,优选人也有好人。

lenz却和他截然不同。

他对宋星海的感情远超对方想象,克制禁欲的外表下却有指数增长的疯狂。他好几次小心翼翼去抚摸宋星海头发或者手指,装作不在意,对方笑得坦然,lenz意识到宋星海对他还不到火候。

lenz霸占宋星海时间越来越长,好在对方也乐意接受他的庇护。为了消弭校园中对宋星海的种种中伤,lenz不惜动用权利让校方管管某些嘴不干净的学生。

他从未对学习之外的东西,产生如此巨大的愉悦感。在好几次春宵梦中和东方少年初试云雨到屡次做爱之后,lenz下定决心要再次问问宋星海的想法。

宋星海应该是喜欢他的。

如果不喜欢……他也只能忍着,尊重他的决定。

可当他屡次试探宋星海的反应后,无数盆冷水泼下。宋星海可能没到年纪,体会不到男欢女爱,就算夏令营时他们睡觉醒来发现抱在一起,宋星海也没有太大警觉,而是一脚踹开被子,嚷嚷着要去尿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