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星海惊愕地瞪大眼睛,脑中闪现出无限可能。

他咬唇,从冷慈冷毅的脸上瞧出几许恨意。宋星海默默端起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

“lenz……你是因为我,和他反目成仇的吗?”宋星海攥着咖啡杯,心神不宁,“我们三个……”

“?”冷慈沉沦的痛苦被打断,他反映片刻,瞧着宋星海泪眼汪汪害怕的表情,又气又好笑,“胡思乱想什么呢,Eric已经去世很久,在我没有找到你之前,他就……”冷慈摇头,顺势将宋星海抱到大腿上坐好。

“所以,”宋星海眨巴眼睛,表情再次迷惘,“我点混乱,早上的噩梦让我觉得很奇怪。”

冷慈坦然地看着他,示意他说出来,宋星海只好将怪诞的梦倾诉给唯一能完全信任的爱人,他期待地端视冷慈,等待他回复。

冷慈听完,表情凝了几秒,接着又气又好笑:“宝宝,那是我啊,染个色你就不认得了?不过我可没有把星际币当废纸撒地上的癖好,那5.2亿,我可以一分不少打在你账户里了。”

宋星海瞪大眼,又惊又讶。

“梦里有一部分是真的!?”宋星海几乎跳起来,“我,我是被你用钱买到身边的男宠吗?”

“怎么会。我的宝贝可是联邦军官大学授予的荣誉博士。我是用钱买下你的专利,让你过来给我烧陶瓷的。”

“啊……我是烧泥的啊?!”宋星海潜意识地自嘲。

“对啊,老婆烧泥,我是打铁的。”冷慈无可奈何摆手,“门当户对,就在一起了。”

宋星海还是有些不敢相信,毕竟梦里光怪陆离的东西,居然掺着真实,那些真实,他脑子里空空如也,冷慈却能说出实情一二。

冷慈没有办法,只好让莱茵帮他染头,取一副美瞳。等到男人完完全全从雪一样的银白染成漆黑,宋星海昏沉的记忆汹涌而来。

“是你小子!!”宋星海见到冷慈黑发黑瞳的模样,立刻抄起鞋底扑上去打屁股,“我想起来了!就是你让我天天工作,加班,还扣我的工资!!还把我辛辛苦苦弄好的报告打回来重!做!”

社畜记忆立刻痛苦的唤醒了!宋星海震怒!

“老、老婆,都是误会……”冷慈抓住那只凶器,弯眼谄媚地笑,“错了,错……啊!老婆你……”

冷慈感觉胯下受到重重一击,鸡飞蛋打,一张俊脸皱成一团,弯腰蜷缩成虾米:“……宋星海……你……嘶……你真踢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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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不是说要好好恩爱做模范夫妻吗?”

“昨晚我们不还玩得开开心心一起打游戏吗?”

“老婆,宝贝……”

冷慈隔着宋星海三米远,捂着蛋,从门框后探出头:“宝宝,我就装逼装了一点点点点,”狼狈的笑,“后面全是打脸,真的。”

宋星海抱着枕头,气鼓鼓:“我和万恶的资本主义不共戴天,尤其是逼我加班还不给我加班费的恶魔资本家!”

但很可惜铁骨铮铮的宋星海没有坚持过一小时,冷慈夹着尾巴灰溜溜把头发处理好,摘掉美瞳,极力回避再戳痛打工人愤怒的心。

“咳,老婆,旅游的飞船,快到了。”冷慈小心翼翼地扒着门框,“咱还去吗?”

宋星海双目如炬盯他:“去,为什么不去,反正又不是我掏钱。”

一路上,莱茵都在听不善言辞的少爷滔滔不绝的解释。少夫人却沉默一路,不知在想什么,脸色越来越暗。

“宝宝,我真的不是什么黑心商人,我也没有当着你一套背着一套,我……我……”

“那你到底是谁?”宋星海瞧着越来越近的飞船,是军舰,莱茵停下车,宋星海没等莱茵帮忙,自己开门而出,站在巨大的军舰前,他渺小的像是蚂蚁。

“长官!”冷慈下车,路过的军人纷纷向他敬礼,宋星海瞧着陌生的一切,又好似熟悉,他只知道一件事,他的记忆里有对优选人权贵的深恶恐惧。

“小宋,你想知道什么我都会告诉你。但有些事我必须循序渐进让你知道。”冷慈走到他身后,看着宋星海的背影,他突然想到那天,宋星海初来乍到,逃跑的犯人想要要挟他作为人质,他当时心瞬间紧了一下,闪过一丝犹豫。

那可是宋星海,要是他不够快,犯人伤到他怎么办?

可他在那一瞬间之后,还是开了枪。血像是最不值钱的颜料,洒在宋星海脸侧,他瞧见那张惨白的脸沾上诡异的红,血乍一看就像从宋星海体内汹涌。

“lenz,我真的很喜欢和你在一起的感觉。哪怕我们只是待了一天一夜。”宋星海徐徐转过身,黑色发丝在微风中摇曳,他倔强地抬眸,字眼一个个从牙缝蹦出来,“直到我想起这个世界的规则……这吃人的规则和阶级隔阂。”

“小宋,我们的爱和阶级没关系,我们一直在努力翻越这座大山。小宋,我知道突然想起太多让你有些不适,但你相信我,也相信你自己。”冷慈诚恳地伸出手,“我们是互相选择,你也坚定地选择了我。”

纯粹的感情是美好的,往纯粹的感情中渐渐加入阶级,地位,现实,所有的一切都变得现实。现实很残忍,是感情的考验甚至是炼狱。

“我,我不知道。”宋星海捂住头,蹲下身,有种莫大的折磨感涌上心头,“我讨厌特等阶级,我讨厌优选人,为什么我会爱上你?是我终于踩碎了底线,选择和这个庸俗的世界同流合污?”

“还是……”

“lenz,我能相信……相信……”

低垂的视野中出现一双锃亮的皮鞋,冷慈蹲下身,宋星海一抬眼就能将他的脸填充满视线。感情加上残忍的世界,极度美好和极度黑暗撕扯着宋星海,冷慈凝视着他,眼角微红,表情却很镇定。

“我看起来,很像坏人吗。”冷慈说。

“我不知道。我只是对自己没信心。”湿润的睫毛一片一片,宋星海红了鼻子,“我怕自己变成最庸碌的人,没有尊严,没有底线,没有信仰,卖了理想,丢掉良心,睁开眼睛想着更多的钱,闭上眼睛想着明天怎么用身体去谄媚更多的权贵。”

“不会的,小宋,你从来不是这样的人。”冷慈抱住他,深深抱住他的宝贝,“你是我见过的最干净的人,我之所以被你深深吸引,就是因为,一眼望去,你在乌泱泱的人群里闪闪发亮。我看的见,小宋,我从没见过那么纯粹的人。”

冷慈说着这些,心里却深深恐惧。

他知道,只要他稍有不慎没有说清。按照宋星海嫉恶如仇的性格,一定不会和他走下去。

远离核心区的飞机坪没有充足阳光,视线所及似乎总有那么些灰蒙东西。光线在遥远之地总是那么难能可贵,伸向宋星海的那只手白的异常显眼。

宋星海湿漉漉的看着冷慈,像一场暴雨交加的夜晚被淋湿的小猫终于被它的大狗找到。他颤着身子扑到冷慈怀中,用力呼吸着男人身上残留的香水味道。

宋星海含着泪微笑:“原来……做快乐的宋星海,是那么难。”

冷慈一言不发,宽阔有力的肩膀好像只为这一刻存在。他紧紧拥抱着自己的所有物,又或者,并非他的所有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