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个小时后，宋星海从昏沉中醒来。药劲儿刚过，四肢还在发软，他迷惘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关在隔间里，手掌贴着的东西好像是马桶盖。

“……”宋星海脑子迟钝地回想，他大概是被Leo下药了，但他完全回忆不起来对方什么时候下的手。

右手墙壁上有辅助起身的把手，宋星海抓住把手勉强站起身子，卫生间门离他挺远，他奶奶的，这间特殊病房就是添加了些许医疗设备的总统套房，连卫生间都有二十来平。

走到门前，合金门上只有一个感应锁，并无把手。宋星海将拇指摁下去，感应锁毫无动静，他又试了几下，发现锁没电。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宋星海刚要敲门，耳朵上挂着的微型通讯器传来leo和冷慈的对话声。

宋星海摸了摸通讯器，Leo的声音很清晰，他说话时带着浓厚官腔口音。通讯器自带同声传译并且仪器会自动收集说话者音色，模拟对方语音，所以，即便冷慈和Leo用英文对话，宋星海听到的也是和原音色很像的中文对话。

通讯器应该是和Leo的通讯器连接，宋星海甚至能听清楚Leo厚重的呼吸声，和衣料轻微摩擦声。

Leo到底想干什么？是想用这种方式逼他离开冷慈身边？

Leo觉得一直是他勾引冷慈吗？

宋星海有些生气，骄傲自负的优选人还真是把自己当做无上至宝，觉得是个人都会捧着他们的臭脚爱不释手，傲慢至极！

愤愤之中，他屏住呼吸认真聆听。既然Leo想要给他下马威，那他光脚的也不怕穿鞋的，奉陪到底就是。

宋星海靠着门，听到冲水声。Leo对冷慈说：“lenz，你究竟要装到什么时候，你和他在公共场合做爱的事差点就被我爸知道。要不是我及时把监控删掉，你现在估计已经被他抓住拷问了。”

Leo语气担忧：“你还想和他在一起是吧？”

“我早说过，我只是和他玩玩而已。”冷慈冷淡声音传来，满口不在意，“就像他之前做的那样，玩完我的心之后一脚踹掉，看他痛哭流涕的样子不是很有趣吗。”

Leo揶揄一笑：“五年前你斗不过他，五年后你也未必赢。lenz，你可不要再陷进去。”

两人说完你一句我一句闲谈着出了卫生间，麦克风也就此掐断，偌大卫生间只留下宋星海，伏在紧闭门板上凌乱。

从Leo开口说第一句话，接下来的内容他都听不懂。云里雾里，耳朵像是灌入水银，Leo和冷慈谈话声厚重浑浊传来，他听不真切，脑子一团浆糊。

消化整整数分钟，宋星海从精神震惊中回过神来。他捂住唇瓣，身体沿着门板寸寸滑落，最后浑身瘫软在地板上。

冷慈。

lenz……

冷慈是lenz。

lenz……是冷慈！

宋星海瞪大眼睛，眼角晕出红色，他紧紧抓住衣襟，感觉呼吸滞塞。空气中氧气一瞬间抽离，剥夺他呼吸权利，宋星海将头埋在双膝间，脑中高速运转串联这段时间发生的一切，整个人游离在崩溃边缘。

他怎么那么蠢！那么相似的脸，那么相似的名字……他曾经设想过无数复杂精细的原由，没想到实际结果就是直白到粗暴lenz只是通过最简单的物理办法改变自己瞳色和发色，他便以为这是另外一个人。

身后合金门滴滴响起，门锁打开。宋星海蓦然回首，惊恐眼神对上Leo笑得冷淡的眼睛。

“宋博士，我想你都听清楚了。”Leo蹲下身，手指抓住宋星海下巴，稍微用力，“好好谈谈吧，就你和我。”

“……你、你究竟想做什么？”宋星海瞪着洇红眼睛，眼神脆弱。他原以为自己在这几年早已刀枪不入固若金汤，可没想到，知道lenz带着仇恨回到他身边，他心里如万蚁啃食，不知所措。

他知道Leo不想看见他和lenz在一起，他的直觉告诉他，必须认真听Leo发言。

“lenz也就那张嘴比较硬了。”Leo依旧保持着那张笑脸，宋星海却觉得这副和煦笑意比lenz冷酷表情还要瘆人，他紧紧盯着Leo的嘴唇，听他一字一句说，“你要做的事情很简单，让他彻底死心。宋博士，你本来也是因为利益关系才靠近lenz的吧？”

宋星海垂下眸子，表情狼狈。Leo说：“你当初落荒而逃，也算是明智选择。不过，你保护自己的行为，自私至极地伤害了lenz，多亏了你，从那之后他变了一个人，谁也不肯亲近了。”

Leo字字珠玑，将所有过错推到宋星海身上。宋星海紧紧攥住拳头，咬住下唇，半晌，他抬起眸子，凛厉望向Leo，红着眼眶反驳：“我给了他报酬，是他自己不要的！”

Leo唇角讥讽笑意僵住，摇摇欲坠。那双浓密眉毛死死锁住，他松开宋星海下巴，转而一把揪住对方衣襟，冷声呵斥：“报酬？呵，也是，是他自己蠢，把交易当做爱情。像你们这样的低等人，也只会使用这些低劣手段！”

Leo松开手，宋星海后脑勺猛地撞在，门框上。剧痛之中，他强撑着站起来，眼底脆弱褪去，冷淡面容上全是阴翳。

“是，我承认自己使用过不光彩的伎俩。”宋星海拉直衣襟，体面将自己整理干净，做完这一切，他平静地看着Leo，一字字说清楚，“但这次，他也用了卑劣手段不是吗？Leo长官，别把自己想象地太高尚。”

“我分得清楚局势，也从来没有和他在一起的想法。”宋星海伸出一只手指，狠狠戳着Leo心脏位置，义正言辞，“炮友，懂吗，他和我对彼此的定位。”

第25章 你陪他上床，让他撒够气，等他觉得无聊了自然会松手的。

宋星海从卫生间逃出来，去往病房房门的路线不免要经过病床。

冷慈躺在床上，床头柜摆着透明玻璃杯。看起来吃完安眠药，已经入睡好一会儿。

宋星海见状，转而走向一旁沙发，一瘸一拐的模样，像极了倔强行走在冰川上的企鹅。

Leo瞄一眼lenz，在药效作用下睡得又快又沉。他走到宋星海身边，空出一截距离坐下，下意识和低等阶级划分界限似的，手指却又充满涵养给宋星海递上水杯：“宋博士，需要我派人送你回去吗？”

宋星海瞪他一眼，接过水杯几大口喝完，然后跋扈将水杯给人塞回手心。Leo没料到宋星海完全不怕他，甚至有种破罐子破摔地决绝，他忍不住笑了笑，确实是个很有趣的人，也难怪lenz朝思暮想。

“为了报复我特意花五亿将我骗过来，真不愧是五大超级财阀之首。”宋星海冷冰冰从鼻腔吭气，酸言酸语，“真不知道该说他小心眼还是大方。”

“金钱对我们来说不值一提。”Leo坦然直面宋星海的刻薄言语，微笑应对，“恰恰是低阶级人类觉得泛滥随意挥霍的感情，才是最让我们觉得奢求的东西。”

呸。装模作样。宋星海在心中鄙夷，要不是他身体不剩多余气力，他保准乓乓往Leo这张可恶的脸上揍两拳出气。

“你打算怎么做？”Leo瞧着宋星海那副鼓着腮帮子，像是受刺激的河豚气鼓鼓的模样，觉得好笑，作为解闷的玩具，这个东方男人确实很不错。

“还能怎么样。”宋星海自嘲地耸肩，“假装被他捕获芳心，被他玩完后一脚踹开，再哭成狗伤心欲绝避世。”嘴上说得轻松，可宋星海心头隐隐约约有些酸痛，他也不知道自己抱着怎样的心态，挤出笑意回敬Leo，“如何？”

“不，宋博士。”Leo摇头，他太懂lenz了，那家伙在卫生间说的话完全就是打嘴炮，宋星海不了解，但他清楚，lenz在吹牛，吹到自己都信以为真的那种。

“你一直和他保持炮友关系就好，不需要做出太大改变。”Leo认真地说，“我的目的不是折磨你，我不希望lenz和中层阶级东方男人纠缠不清的事成为之后联邦舆论中的爆炸新闻。你陪他上床，让他撒够气，等他觉得无聊了自然会松手的。”

宋星海听着心里不是滋味，他默默反驳，他可不觉得lenz会是这种人。

不过，他对lenz的了解尚且停留在高中阶段，如今性情大变的lenz完全没有了过去温柔善良的模样。搞不好Leo说得不错，lenz喜欢女人，又猎艳不断，他很快就会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