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在下雪，看起来很冷。

小宋有严重的晕车，不能自己开车，那个男人载他一程也算是好心。

可是他不想让宋星海和另一个男人待在密闭空间里，呼吸对方呼出的空气。他感觉五脏六腑都在燃烧，抓心挠肺地痛苦。

好讨厌现在的自己。

宋星海见冷慈逃走，无奈地搓了搓手，又跺跺脚，往就近的地铁站走。

宋星海工作的那座大学是本市重点，在全国也小有名气。也不知道校长是从哪儿打听到他的消息，他回国没多久就接到来自校长抛出的橄榄枝。

他教授的课程是高分子材料学，每周课程稀少，工作轻松，除了偶尔的实验课忙一些以外，空出的时间还够他打第二份工。

也就是市研究中心顾问的工作。

因为年轻俊美的容貌和优异的身材，宋星海的课总是人满为患。不少女生追着他问社交账号，但都被宋星海淡淡一笑，敷衍过去。

只可远观不可亵玩的人设非但没有挫伤女生们的热情，反而让他落下洁身自爱的美名。但同时也有人揣测宋老师是同性恋，但这个说法被女生们驳斥，原因就是宋老师被系里最帅的男生的蓄意靠近时，连眼睫毛也没有眨一下。

小男生在系里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是优秀的学生会会长，底下一堆迷妹迷弟。长得帅家世好，所以男女通吃床伴换了一个又一个，也没有人诟病。

宋星海觉得挺无语的，吃惯冷慈那张天菜脸，学生们所谓的校草在他眼中也不过尔尔，何况是区区系草。

下课之后，系草揣着冬日奶茶堵在宋星海教室门口，乖乖喊了声宋老师就要把小礼物往对方手里送。宋星海微笑点头，和蔼可亲地将奶茶送给就近的女生，然后表示自己牛乳过敏。

他瞄了一眼奶茶里的内容物，又补充：对芋圆也挺过敏的。

男生不依不饶，追着宋星海屁股后面跑，说要请他吃饭。宋星海只好装模作样在手环上敲敲打打，间隙向系草说：“我点了外卖，已经送到家门口了。”

系草见宋星海再三推辞，有些恼羞成怒，要不是他在狐朋狗友面前夸下海口说要把新来的材料学老师搞到手，好让哥们们期末考试轻松过关，毕竟新老师教的内容实在是太难了。

系草抓住宋星海的手，眼神挑剔地看着他浑身家当：衣服裤子鞋子加起来不超过五百块，浑身上下也没有一块像样的装饰物，手环一看还是便宜的二手货，平时上班也是挤地铁，除了那张好看的脸，穷的一无是处。

据说这个老师还住在城中村，恐怕能进入这所大学任教是他这辈子运气都花了个精光。

富二代系草冷哼一声，眸中露出鄙夷，见宋星海油盐不进，也没有耐心耗下去，他说：“要怎么样你才肯做我男朋友，每月给你两万块，只要在平时装装样子就行。”

两万块，够多了吧？

“呵……口气可真大啊同学。”宋星海轻松将人手指挣开，在系草不可思议的眼神中理了理身上的地摊货，眯起那双桃花眼冷冰冰地说，“再缠着我，我就让你期中考试挂科。”

系草咬牙：“五万，够了吧？又不让你上床和我做。”

“我操你大爷的。”宋星海平静地飚着国粹，“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把戏，不就是想把我诓到手期末给你考试题答案吗？你以为我是新来的，就不知道你之前用在其他老师身上的把戏？”

系草脸色一沉，恼羞成怒想要来硬的，宋星海察觉到危险，看了看附近的摄像头，忍住，后退一步：“我告诉你，这里有监控，我知道你是富二代，但是敢对老师动手，就算是富二代也不是能轻易翻篇的。”

说完他便抬脚离开，结果男学生依旧跟在他身后，宋星海察觉到对方今天就是想要弄他，尽量往人多的地方走，脚刚走出校门，一只手拦住他的去路。

“你好宋先生，我是东兔工作人员，您全款购买的东兔S－199型号……”

突然拦路的服务机器人将宋星海和系草都搞蒙了，东兔是国内豪华汽车品牌，像宋星海这样大学教师打工人一年不吃不喝也买不起一个车轱辘，可服务机器人肯定地将纸平板塞到宋星海手中，毕恭毕敬地让他签字。

宋星海在震惊中看到购车合同上写着冷慈的大名儿，这辆价格有着数不清的零，妥妥豪车，是冷慈在两个小时内给他买的。

考虑到宋星海不会开车，还晕车，　体贴的连私人司机也雇佣好了。

就这样，宋星海在系草惊愕到目瞪口呆的表情下被司机带到新车前，打开门，请入车内，奢华的跑车颜色嚣张，即便已经扬尘远去，依旧是一道靓丽风景线。

回到家门之后，宋星海还没有缓过劲儿。他打开门，发现门锁坏了，轻轻一推，门自己往后退，被拔断的把手就凄惨地被抛尸玄关，他第一反应不是心疼门，而是在想自己的狗是不是从坏掉的门后跑了。

索性某个穷的只剩下钱的男人百无聊赖趴在沙发上，听到开门声抬头懒洋洋看他一眼。电视剧开的最小声，几乎不能欣赏清楚剧情，冷慈裹在毯子里，额头湿湿的，宋星海伸手一摸，发现他身体凉的吓人，浑身在发抖。

那种颤抖很不正常，充斥着神经质的哆嗦。他赶紧将冷慈抱起来，往门口带，好在私人司机还没走，因为这里是城中村，东兔公司正在给宋星海家门口的马路边修一座机器人休眠亭，这样他出门需要机器人司机的时候去休眠亭唤醒机器人司机就可以了。

奢华的合金休眠亭和古旧建筑格格不入，宋星海不知道自己怎么把冷慈一路抱下来的，车辆感应到他的靠近，便自动进入待机状态，用口头命令便能开门。

宋星海将冷慈放进去，发现他还在不断发抖，可怜兮兮的缩在毛毯中无助脆弱。他连忙让司机带他去市中心医院，冷慈看起来很难受。

难道是被关在屋里产生了幽闭恐惧？还是因为看到他上了林逸的车才精神受到刺激引起发病？宋星海预约好医生，又用冷慈的手环给莱茵拨打电话，他的手环款式老旧，没有星际主动拨号的套餐。

打不通，莱茵居然关机了！

“lenz，你现在感觉怎么样？”宋星海搂着冷慈的身体，发现他不仅抖，还身体僵硬，面色惨白浑身冷汗，有种毒瘾发作的恐怖，就在这时，初号机打了进来。

宋星海听到熟悉的机械音，感觉一把抓住救命稻草。他把冷慈的情况告诉初号机，冷冰冰的机器人解释：“是精神受到强烈刺激了，他走之前购买过药烟，给他抽一支。”

“药烟？”宋星海慌张的脑子里突然想到冷慈才来的时候抽的电子烟，他全部给冷慈踩烂了。

“嗯，里面是镇定剂，给他抽一支很快就会好。”

“……烟，普通医院有卖吗？”宋星海怯怯地说，“我还以为他染上烟瘾，给他都扔进垃圾桶了……呜……他怎么也不告诉我，就任由我丢了？”

进入医院之后，冷慈直接被推进了治疗舱，镇定烟雾犹如迷雾笼罩住他的身体，宋星海担忧地坐在治疗舱外，神色着急。

“他把莱茵关机了，偷偷跑出来的。”初号机说。

宋星海张口，想问初号机为什么不阻止他，但他一说就会显得自己很矛盾，初号机像是推测出他心中的疑问，所以继续说：“你走之后，他变得暴躁易怒，被捆在束缚床上治疗了几天。后来情况好转，申请出院，但沉默了很多。医生说他是精神受到刺激过度，身体本能地降低精神兴奋度维持在低水平状态。小宋，他患上冷漠症了。”

“降低对外界刺激的反应，会让他的脑神经好受很多。”

宋星海越听越难受，红着眼睛小声说：“就……没办法让他恢复到之前那样吗？他看起来很不舒服。”

“我们没办法。”初号机好像在叹气，“他的情况太特殊了，过高过低的刺激都不能接受。医生说适当的刺激有利于他重新拾回感知，配合药物治疗，但那只是个概念，如果这世上能有人做到，只有你。”

“是我害了他。”宋星海捂住脸，小声抽泣，“我不该丢他的，我以为他能撑住，他明明那么认真地求过我不要抛弃他……他说他受不了。”

泪水沿着掌心滚落，良心不断谴责着他的自大。他擅自给冷慈做下选择，他压根不知道冷慈能承受的底线在那里。如果他知道冷慈会因为他的再次离开轰然崩塌，他绝对不会提出那个赌约，他就算是死皮赖脸也要黏在冷慈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