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颂听到动静，扭头去看，手里还握着早已息屏的手机。

“你回来了？”

很温柔的声音。

苏铭峥下意识抿唇点头，他抬头快速看了眼宋颂。或许是得知了让她遭受网暴的原因，又联想之前曾经发生的一切。苏铭峥在面对宋颂时，不复之前的自在。他想逃避。

苏铭峥没有和宋颂说话，望着他上楼的背影，宋颂在心里奇怪。苏铭峥为什么突然坐地铁，又为什么变得没劲，整个人跟被抽掉了魂一样。

从电视突然传来的笑声拉回宋颂的思绪，她回过神，继续观看搞笑综艺。

苏铭峥换了身衣服下来，宋颂还是坐在原本的地方，她没有任何挪动。苏铭峥轻声走过去，“你在家待了一天？”

宋颂点点头，“不是一直在看电视。”宋颂解释，担心苏铭峥说她看电视太久，影响孩子。

苏铭峥嗯了声，坐到宋颂对面的长沙发，偌大的客厅忽然陷入寂静，两人都不知道要和对方说些什么。

张姨过来问两人，晚饭要吃什么。

苏铭峥没吭声，他把目光投向宋颂，宋颂耸了耸肩，“我没什么特别想吃的，阿姨看着做吧。”

等张姨回了厨房，苏铭峥轻声道：“宋颂，网上那件事，抱歉。”

宋颂闻言转过头望着苏铭峥，这么直白的道歉，竟然能从他口中说出。

“很意外，你竟然向我道歉。”宋颂坦诚道。

“我在你眼中是很霸道的人吗？”没等宋颂回答，苏铭峥就自己说道：“除了刚开始认识的那段时间，我的确……但我最近，对你不好吗？”

“我没有说你最近对我不好。你怎么了？”宋颂问：“那件事很麻烦，很难解决吗？”

苏铭峥察觉自己失态，他摇头，“不是，已经解决了。”

又是一顿难以下咽的晚餐，苏铭峥不知道自己怎么就控制不住情绪，但又仿佛明白自己难以面对宋颂的原因。

“你和张静欢接触的多吗？”苏铭峥忽然问道。

宋颂专心吃饭，听到张静欢的名字有短暂的愣怔。最近两人的相处太平和，以至于让她忘记两人相识的原因。

“不多，”宋颂实话实说，“你不是都查过了吗？还需要我再解释吗？关于张静欢的死。”

见宋颂还不知道张静欢还活着，苏铭峥也就不打算再提及这个人，他正式对宋颂道歉，“宋颂，”苏铭峥放下筷子，“回来的路上，某个时刻，突然想通了。”

“想通什么？”宋颂不解地问。

苏铭峥轻轻呼了口气，他两只手紧紧握在一起，声音沉闷低缓，“对不起，我应该要向你道歉。一开始，是我太幼稚，把事情想的简单。但是，如果重来一次，我大概还是会做和当初一样的决定。因为人在某些时刻本身就不会理智。再来一次，也不会理智。”

话说出来，苏铭峥如释重负。他下了地铁，往别墅走的时候，在路上偶遇外出散步的一家四口。他没由来地想到宋颂。如果不是他，宋颂或许也会遇到自己心爱的丈夫，生出自己想要亲自抚养的孩子。

宋颂眨了眨眼睛，泪水顺着脸颊滑落，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要说些什么。

“送你出国吧，”苏铭峥看着宋颂，“出国后，你把孩子生下来交给我。然后，我们可以做回陌生人。”

第33章 雨夜偏航

来到新加坡， 宋颂整个人的状态放松了许多。这里有很多华人，宋颂还是处在中文环境中，她的心情并没有受太大影响。

那天晚上， 苏铭峥和她摊牌后， 宋颂只是震惊了一会儿。冷静下来后，她立即做出对当前自己最有利的选择。宋颂答应苏铭峥， 出国生下孩子， 拿着他的钱远走高飞，两人再也不见。

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宋颂会时常觉得对不起孩子。在某些人眼中，自己大概是个无比自私的母亲，竟然愿意主动放弃孩子， 放弃自己怀胎十月生下的孩子。但宋颂没有办法， 非常简单的道理， 孩子跟着父亲比跟着她有更好的未来。两人经济实力差距太大，大到无法用母爱弥补，大到宋颂从没有带走孩子的念头。

相比之前在国内， 宋颂在新环境给自己找了很多可以参与的活动。宋颂整个孕期都非常轻松，孩子很乖，宋颂没产生什么孕反。

产检的前一天， 苏铭峥恰逢在新加坡出差。他来到她的住处，说要和她一起。之前在国内时， 宋颂的产检， 苏铭峥没有去过一次，都是苏母陪着。这次， 宋颂也不需要。但宋颂的拒绝没有起效果。宋颂知道，苏铭峥做了决定， 旁人很难改变。宋颂也就由着苏铭峥。反正，自己现在住的用的全部都是苏铭峥付钱，肚子里揣着的也是他的崽。

苏铭峥最近比之前更疯狂，对她更贴心。宋颂懒得深究，一开始她把他当成神经病。或许，现在，他也只是在发神经，对她太过愧疚而已。又或者，他真的是想做一个好的父亲吧。这样也好，宋颂可以放心地离开。

肚子显怀越明显，宋颂越来越能感受到孩子的存在。真是不可思议，自己竟然肚子里揣着个人。一个生死都由她决定的人。孕激素大概对母体真的会产生影响，宋颂曾在无人角落独自待着时，幻想过孩子的未来。虽然孩子的未来没有自己，但他肯定是一个很优秀很优秀的孩子。苏家不会对自己的孙子不上心。苏铭峥不爱自己，但他在最后向自己道歉，那他心里应该知道对她有愧。希望他能把这份愧疚回赠给孩子，对他更加疼爱。

这是苏铭峥第一次陪宋颂产检，之前也有过念头，但公司的事情他走不开。母亲对宋颂的事情很上心，有苏母陪着，苏铭峥不必担心。

在异国医院里，苏铭峥看着B超，眉头紧紧皱着，宋颂以为他不开心，主动问道：“你怎么了？”

苏铭峥摇摇头，疑惑，“为什么感觉他长得不像你？”

宋颂一时无言，不知要如何回复。还是医生笑着解答苏铭峥的疑惑：“现在还不能看得太清楚，你们两口子都长得那么好看，以后孩子肯定丑不了。”医生也是中国人，早年和家人一起移民到新加坡。

苏铭峥嗯了声，“如果是女孩，还是希望像妈妈。”

闻言，宋颂愣怔了会儿。其实，她怀孕早就到了可以查性别的阶段，苏母多次想查，但都被苏铭峥阻止。苏铭峥对性别没有要求，只要是他的孩子，健康长大就足以。但宋颂希望孩子是个男孩，不是她重男轻女，而是她之后要离开，没有母亲在身边，女孩子的处境终归没有男孩好。更何况是苏家这种有家业需要继承的家庭。即便苏铭峥不在乎性别，但宋颂看得出来，苏家长辈想要她肚子里的这胎是男孩。不需要责怪他人的想法，这没办法改变，虽然宋颂不喜欢那种约定俗成的事情，但她无力改变。

临产日期越近，宋颂想的越多，甚至开始胡思乱想。她希望是儿子但又希望是女儿。如果是女儿，那肯定是世界上最漂亮的女孩。如果是儿子，那肯定也是世界上最好看的孩子。宋颂双手捂住耳朵，她知道自己不能再想，但总是忍不住。

待产期间，苏铭峥没有回国，他陪伴在宋颂身边，但两人话说得不多。在国内的那次摊牌，撕掉两人之间的隔阂薄膜，彼此四目相对时，竟然一句话也说不出。

宋颂是在半夜发动的，好在她早就住进医院。一切都很顺利。

不仅孕期顺利，生产也很顺利。苏铭峥选了新加坡最好的妇产医院，生产方式也是选用当下对女性损害最小的。生下孩子后，宋颂疲惫地闭上眼睛。等她睡好醒来，苏铭峥出现在她的面前。“你醒了？”

宋颂点点头，她扭头看了眼床边，发现没有孩子的身影。

见状，苏铭峥主动解释：“护士带走了，我爸妈都在。”

宋颂轻轻嗯了声，对苏铭峥说了声谢谢。

“不用谢我，我应该谢谢你。你好好恢复身体，有任何需要都可以随时和我说。”苏铭峥给宋颂掖了掖被角，“饿吗？”

宋颂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