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声音并不像她强悍的名声一样骇人听闻,反而更加年轻,更加清脆。蓝玉展捏了捏手指,低声回道:“回王妃,正是臣妇。”

“上回我们还去参加了你的喜宴,只是一直没见过新娘子什么模样,抬起头来我看看。”

蓝玉展缓缓抬起头,只见面前女子一身华服,腰间环佩,长长的腰带垂在裙边,摇曳出似竹似柳的姿态。

蓝玉展眼皮低垂着,目光在她脖颈处停下,不再向上与她对视。

“是个美人。”苟云章看了她一眼,微笑着点头,没再多说,让婢女带着他们入席。

宴席布置在花园的水榭上,两侧垂着湘妃竹帘,既透光又挡风,水面波光粼粼,清澈幽碧绿,风景雅致。

不多时,宾客都落了座。

宴席正酣,觥筹交错。

乐师奏着喜庆的曲子,宾客们推杯换盏,言笑晏晏。萧觉声坐在主位,一直抱着女儿,眉梢略带喜色,偶尔举杯示意。

蓝玉展不动声色地环视一圈,目光在主位上的俩人停留片刻,眼中闪过一丝恨意。

“夫人,多吃些。”樊戎将一碟菜放在她面前,“这是油炸的小鱼,很香。”

“多谢夫君。”蓝玉展含羞带怯地应了一声,夹起小鱼咬了一小口,附和道,“香酥干脆,很好吃,夫君也尝尝。”

见她将鱼头咬下,樊戎垂下眼眸,眸光晦暗不清,握着筷子的手捏紧了。

沨平多江流溪河,故而渔产也多,这种小溪的小青鱼最适合油炸,但鱼鳃不好处理干净,所以大多数人,是不习惯吃鱼头的。

就连他这个外地人都知道的事情,为何他的妻子会不知道?

上方忽传来酒杯掉地的响声。

众人纷纷闻声望去。

原来是殊华趁人不备,一把抓起了萧觉声面前的酒杯,张着嘴,急急地就往嘴里送。

萧觉声哎了一声,快速打掉酒杯,以至于酒杯在地上滚了一圈。

苟纭章一把捏住殊华一双小爪子,用帕子擦了擦上边的酒液,嗔道:“手真是快,谁都拦不住你是不是?”

殊华得意洋洋,好似做了什么了不得的事情,嘿嘿地笑。

见她衣服都湿了,苟纭章将她从萧觉声手上拎起来,“我先带她回去换身衣裳吧。”

第173章 风声动

四下宾客轻快地笑起来,笑声在榭台间回荡。有嘴快的官员已忍不住拱手称赞:“小姐巾帼不让须眉,当真是虎父无犬女。”

苟纭章付之一笑,抱着殊华起身,款步从榭台离开。

萧觉声眸光温和,视线跟着她的背影,直到她从转角处离去不见,这才收回目光。

“殿下,下官敬您一杯。”樊明鼎忽而举杯,声音洪亮如钟。

两人的视线在半空交汇,萧觉声唇角勾起一抹似笑非笑的弧度,随意地举起酒杯:“樊大人客气,请。”

他说完,仰头一口饮尽。

席间官员纷纷举杯相敬。

觥筹交错间,萧觉声案上的酒壶很快见了底。他朝身旁的何应招手,声音里带着几分醉意:“去取本王从京都带来的长生醉,今日本王高兴,同诸位一醉方休!”

何应躬身应是。

那方苟纭章穿过假山叠嶂的幽径,往明月阁走去,有风吹过,吹开了溪流的层层波光,映着假山深处的漆黑幽暗。

树影婆娑中似有什么一闪而过,待要细看时,却只剩下一片寂静。

回到明月阁,宁芳已经备好了殊华的衣服和温水,苟纭章抱着殊华,坐在软榻上,亲自拧了细软的帕子,轻轻地给她擦脸和手。

殊华躲着不配合,伸手去抓帕子,苟纭章啧了一声,恼道:“真是一点都不乖。”

殊华不高兴了,咿咿呀呀地反驳。

“跟我嚷嚷什么呢?会说话就说话,不会说话把嘴闭上。”苟纭章捏了一把她的脸,不客气地笑话她,抓住她沾满酒的手揉搓,直到没有味道了才放开。

宁芳将水盆撤下去,苟纭章正准备给殊华换衣服,忽然听到门外一阵响动,一声低呼传来。

“怎么了?”苟纭章警觉地直起身子。

宁芳已跑到门边,惊喜道:“是只翠鸟掉在院子里了!”

她眼睛一亮,放下水盆,欢喜地跑到庭院,与一个小丫鬟小心把地上的翠鸟捧起来。

翠鸟在她手掌上匍匐不动,喉咙里挤出细弱的“啾”声,左翅不自然地垂着,末端沾着褐红的血渍,将原本明艳的翠羽黏成狼狈的一绺。

“它受伤了。”宁芳伸手轻抚鸟儿的背羽,语气满是怜惜,“真可怜,不知是被什么伤到了……”

她说着,手指拨开翠鸟伤处的羽毛,只见伤处整齐锋利,血肉里泛着乌黑的颜色。

“别动!放下来!”苟纭章厉声喝道,声音里的紧张让两个侍女都愣住了。

宁芳困惑地回头:“郡主?”

“把它放在地上,立刻去净手。”苟纭章快步走来,目光死死盯着那只奄奄一息的翠鸟。

宁芳不明所以,但还是照办,拉着小丫鬟去洗手。

苟纭章正要走过去查看,忽而一阵风掠过,屋内传来咔哒一声,有黑影从窗户跳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