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无歌知道这声下不为例包含了他偷偷用席水电脑的事。他笑的像只偷腥的猫。

席水整整衣服,拨开白无歌开门出去,走到一半偏过头,警告白无歌:“我不管你看到什么,给我权当没看见。如果被我发现有一点消息走漏,你立马给我滚。”

白无歌凑到他颈窝里吸气:“听你的。”

席水这才作罢,又过去洗了一遍手,走到洗手间门口停住。

白无歌顿住脚步,这次有点好奇席水还有什么要交代他。

席水转过身,抱臂:“一会儿给苏洛道个歉。”

白无歌当什么事儿呢,笑着就应下了。

席水眯起眼,几分危险地说:“要是再让我知道你拿那些情趣小花招招待谁,我就让你拴着狗链子跪地上学狗叫,听懂了?”

白无歌可太兴奋了,舔舔牙尖,暗爽:“都听你的。”

席水看不得他那副精虫上脑的样子,扭头就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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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章

白无歌好像做梦了,梦里是高二那年的冬天。

他走了一条特别长的楼梯,一圈一圈,仰看不到顶,俯望不到底。他隐约记得自己在找人,于是他继续往上爬,木质的楼梯在脚下咯吱咯吱响,沉朽的味道让白无歌忍不住升起一些暴虐的情绪。他一边爬,一边捻捻手指,想:席水呢?

不知道走过多少昏天暗地的时光,他终于爬到顶,看到一扇门,普普通通的铁门,白无歌觉得异常眼熟,只是怎么也想不起在哪儿见过。他轻轻推开一条缝隙,立刻有风争先恐后涌进来,很冷,一下子打进骨头里的那种冷,白无歌抖了一下,不知道为什么有点怯懦。

高二那年的冬天,确实是很冷的。

白无歌把门彻底推开,灰色的天,漫无边际,像粗制滥造的幕布,随意地糊在上方罢了。那光是怎么透进来的呢?也有可能观众近在眼前,他们都是幕布下被安排好剧本的演员。

白无歌看着倒在血泊中的人,觉得手脚冰冷,浑身发麻。可是应该有这样的戏码么?

他步履维艰地走过去,靠近一点,就看到席水苍白的脸,白到近乎透明,连青色的血管就隐约可见,他躺在血泊里,就像是拇指姑娘躺在一朵巨大的玫瑰花上,他太适合红色了,这样艳绝的颜色。

白无歌反应过来的时候,意识到自己在浑身剧烈颤抖,他发现自己跪在血泊里,身上,手上,脸上,都是血,可是还有更多的血,从席水身上涌出来,他拼命去按了,可是止不住,怎么会止不住?人的身体可以流出这么多血么?明明席水看上去细弱又可怜,以后一定要好好保护他,白无歌混乱地想。

光看他完全失去意识,像个布偶娃娃一样任人摆布,白无歌都感觉自己快要疯了。

白无歌用力压住那些大大小小的血口,可是一用力的功夫,就发现手下空了,人不见了,他茫然地站起来,视线在周围绕过一圈,眼睁睁看着世界褪色,灰色的、青色的、绿色的,通通变成黑白的,他一眨眼,就发现连场景都已经改变。下一幕戏了,他站在黑白的灵堂里。

白无歌回想起倒在血泊里的席水,意识到这可能是席水的灵堂,就浑身上下冒出冷汗,他想攥一下又冷又麻的手,一下子握紧了一个更冰的手,像在阴暗潮湿的空调房放了很久的金属器具一样,冷的叫人发颤。

白无歌后知后觉地偏头去看,才发现席水就站在他身边,那这是谁的灵堂?管他是谁的,席水还在就好,得藏起来,得把他藏起来。

白无歌拽着人要走,却没拽动,席水偏过头冷冷看了他一眼,白无歌就像被钉住了,一动不能动。他发现席水的眼睛是红的,在这个只有黑色和白色的世界里,他的眼尾扫着漂亮的、妖冶的红色,太可怜了,也太动人了。

他在伤心么?白无歌专注地想。

有人走到席水面前,白无歌不爽地看过去,那人西装革履,看起来高大可靠,只是脸上挂着滑稽的面具,面具上的人在哭,面具下的人在笑。白无歌听不懂他在说什么,他环视一周,发现所有人都带着这样滑稽的面具,假惺惺的抹眼泪。

白无歌最后看席水。

只有他在安静地伤心,伤心到世界都不得不为他让步,在非黑即白里,为他温柔地点上不同的颜色,让他无上美丽,也让所有人看他的笑话。

白无歌握紧席水的手,心想:我不觉得你可笑,我只觉得你好看,以后你只哭给我看就好。

然后梦就要醒了,白无歌慌乱间瞥了一眼,看到灵堂正中央那副黑白的照片,上面是一个慈眉善目的女人。

空调的味道四面八方挤来,白无歌睁开眼,发现席水盘腿坐在他身边,他的手还被自己紧紧攥着。席水神色复杂地看了白无歌一会儿:“你梦见什么了?”

白无歌不受控制地看席水的脖子,那上面还有清晰的项圈勒痕。是他在被席水威胁拴狗链子之后特地买回来的,虽然给席水套上的时候差点被打个半死,但席水套着项圈在他身下哭的浑身红透的样子,真是太棒了。白无歌舔舔牙尖,心猿意马地笑道:“梦见你在教室里让我做,紧张的一直抓着我手不放。”

席水:“……”

席水覆过来,与白无歌对视:“你知不知道,我最讨厌你骗我。”

白无歌有一下没一下地揉捏席水的手,闻言把他放开,一把将人抱进怀里:“现在知道了。刚刚做了噩梦,你抱抱我。”

席水忍住捏鼻心叹气的欲望,敷衍地拍了拍白无歌的手臂,然后钻出来,背对着白无歌躺好,看样子是想继续睡觉。

白无歌看了一会儿,从后面拥抱他,摸他,自裸露的手臂,到胸膛,再到腿根,他知道这么个摸法席水八成是要跟他翻脸的,没想席水让他摸了一会儿,异常冷静地问他:“梦到我高二的事了?”

白无歌冷汗,哑然失笑:“怎么猜到了?”

席水沉默一会儿:“我记得。”白无歌没问席水记得什么,但白无歌清楚自己,他记得席水身上每一个伤疤的位置,长度,多深,流了多少血。他替席水记着,可他没想到席水自己也记着。

大概实在太痛了吧?每一刀扎进去的时候,都刻骨铭心。

白无歌:“……”心情太糟了,想抽烟。

席水突然问他:“烟戒掉了么?”

白无歌:“……”见鬼了。

席水轻笑,白无歌专注地听他笑,感觉心里的郁燥一下子疏解了。席水低声说:“你说得对,我没有瘾,但我也戒不掉。”席水摸到白无歌贴在他肚子上的手,轻拍两下:“等我哪天忘记了,我就戒掉了。”

白无歌没动,继续抱着他,脑袋在他后脖颈蹭了几下:“那你快点。”

席水闭闭眼:“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