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做完手术时,聂振宏在医院躺了小半年。

后来拆了线,按照医嘱尝试着在医院修养锻炼了几个月,周医生才准许他出院回家做复健。

那之后,定期每周聂振宏都要回医院做检查,等时间渐长,频率才慢慢变低,到如今,几个月都去不了一次。

一方面是因为他伤口早已痊愈,要做的都是功能性的康复训练,医生起到的作用有限。另一方面,则是聂振宏对于恢复正常的盼头没了执念,心态变得随意起来。

他觉得如今能走能跑的,虽然姿态有点异常,但也不影响生活,费那个劲干嘛呢?

尽管仍旧每天运动,但聂振宏也只是奔着身体健康,没指望回到当年健步如飞,三步上篮的状态了。

“还是老样子啊。”

周医生将聂振宏左腿架在木撑上,一双手在他小腿和脚踝的位置摸查了一番,才直起身说道。

“跟腱这个部位本来就会随着年龄增长而退化,你又是受了伤重新接上的,更要注意锻炼和保养,” 他扶了扶眼睛,低头重新扯了张纸写药方,“有时候可以多操练下踝关节,我之前不知教了你好几个动作吗?”

写完方子,周医生特地语重心长的拍了拍聂振宏的肩,“大男人家家的,不要怕疼。”

聂振宏:“……”

他之前来,都是随便检查下,医生的话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但今天,房间里多了一个人,他总不自觉去关注门边那小朋友。这时候听见周医生这戏谑的话,聂振宏下意识扭头看了眼不远处的林知。

小邻居乖乖并腿坐在凳子上,正抱着书包直愣愣看他呢!

“咳。我怕什么疼?” 聂振宏摸着鼻子反驳道,“但年手术我也没吱过一声!”

“呵呵,你那是打了局麻。” 周医生凉凉一笑。

聂振宏:“……”

“行了,你最近是不是又剧烈运动了?” 周医生发现聂振宏跟腱有点拉扯过度的迹象,多问了一句。

聂振宏皱眉想了半天,自己成天能坐就坐能躺就躺的,哪里有什么剧烈运动?他正打算摇头,门边一直没吭声的人突然蹦出两个字。

“接人。”

见两个男人朝他望过来,林知眨眨眼,“四楼,跳下来。”

接那么高跳下来的小妹妹,不算剧烈吗?

聂振宏这才想起,那天接潘知乐的时候,他左脚因为承力抽痛了一下。只是因为手腕的疼痛比较明显,被他忽视了。

没想到…… 这小愣子,还替他记得。

“什么,跳楼?!” 周医生愕然地看向聂振宏,聂振宏心知他误会了,连忙解释了一通。

“吓我一跳。” 周医生听完,这才松口气,随即又有些感叹地说,“这些年,未成年人的心理问题真是越来越突出了。我们院每年都要接诊好些起……”

见两人都认真侧耳倾听,周医生却不太想说了。他摆摆手,把药方塞给聂振宏。

“我给你开了外敷药,回去记得熬了敷一周。”

周医生心说,不仅未成年人,成年人的心理问题也不少。有的人自己心里不过那个坎,他们医生劝再多也没用。只是有些话不方便说出口,他只挥手赶人,“走吧走吧, 端午前再来一回。出去给我叫下一号。”

*

两人返程时,已经快中午了。

回来的公交车上乘客稀少,聂振宏带着林知坐在了后排,依旧没去碰红色的爱心专座。林知没有察觉男人的心态,兀自打量着手里的东西,时不时戳戳嗅嗅。

“你也不嫌难闻。” 聂振宏好笑地看他。

那是周医生给他开的中药方子,都是些草药研磨的粉霜,回去后调匀成膏敷在脚踝,跟筋骨贴没什么两样,都一股子药味。

“不难闻啊。”

林知又凑在纸袋缝嗅了一口,“好闻的。”

聂振宏还以为这次换了药方,偏头也凑到林知跟前也闻了一下,结果气味冲得他打了个大喷嚏。

“你这鼻子……”

聂振宏感觉人与人之间嗅觉怕是差距有点大,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恰好停站又上来一波人,一个穿着清凉打扮时髦的妇人从两人身边走过。

这下轮到林知皱起鼻头来了。

“难闻。”

他抬手捏住鼻子,像是要开始屏息憋气。

没一会儿脸蛋就憋得通红。

过道旁飘来的浓郁的脂粉香气也钻入了聂振宏的鼻腔,他意识到小朋友在嫌弃什么,心里好笑得不行。

这小傻子。不讨厌药味,竟然讨厌女人的香水味儿?

这以后娶媳妇儿可怎么办?

“咱俩换个位置?”

聂振宏本来是坐在里间的,林知在外。见小孩憋气憋得快不行了,忙打开窗,把他腰往上一提,就将人带到了窗边。

自己则顺势坐到了外侧。

他臂力好,轻松就把林知给提了起来。只不过青年虽然瘦,但个子有那么高,两人交换位子时身体还是交叠着摩擦了一下。

小朋友的屁股擦着他的胯而过,带着难以忽视的柔软,让聂振宏身体过了一阵电后,僵直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