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璐心中忽然涌现一股不甘,他听见“自己”用律见微的嗓音道:“我虽暂且败给了你,但你凭什么说我学的剑法残缺?”

封璐以为甚霄尘会冷笑一声离开,但他并未这么做,反而又道了句:“问我?你既然学到了这一层,早该有所察觉了罢。我既多嘴了,就再劝你一句──你被捧为丹剑双绝的天才,可知有多少人暗地裡盯著你,想在试剑大会决战中将你毁去?我如今替你避过这场祸事,你可得心存感激啊。”

说罢,他便挑衅一笑,看上去倨傲而恶劣。但封璐的心却像是忽然被花刺扎了一下,继而抓心挠肝地骚动起来,却只能像块石头一样僵在原地,目送甚霄尘扬长而去。

封璐心裡乱成一团,还没能回过味来,五毒犰便再度现了身,这回牠的模样变得更加奇异,像是一团墨黑的云絮,豆子般大的眼珠旁燃起两道飞焰。

五毒犰昂首对他叫了几声,像是在提醒什么一般。

──寻常五毒犰该有这样的力量吗?封璐不禁疑惑起来。可就在下一瞬,眼前的场景又一次变换,他也像是被操纵似地,自发行动起来。

这是一处被佈置成婚房的殿阁,他轻快地越过层层红幔,雀跃的心境之下,却有一股阴暗的渴望蠢蠢欲动,若不仔细分辨,几乎难以察觉。

不过多时,他便来到了洞房当中,手持一杆秤,挑开了新娘的红盖头,随即眼前一晕。那位“新娘”眼中饱含敌意,双颊却带著浅浅的绯色,被抹上胭脂的红唇紧抿,彷彿欲说还休一般,透著别样的动人。

这一幕诡异而绮丽的画面,本该与封璐无关,他之所以心神动摇,是因为这“新娘”正是甚霄尘!

封璐被惊得心底空白一片,却同时感觉“自己”兴奋而狂乱,彷彿渴盼已久之事得偿所愿。他伸手探向甚霄尘脸侧,用手背轻柔地一碰,甚霄尘随即扭开脸,忿忿不平地瞪了过来,然而他这一瞪,却使得“自己”的心跳得更剧烈。

仔细一看,甚霄尘的双手已被绳索綑起,若非如此,方才恐怕不只是轻微闪躲而已,早就一巴掌搧了过来。

他接著对甚霄尘道:“我如今样样皆是胜过你的了,不仅是修真界丹术第一人,也已风风光光向太鲲山下聘,为你大办婚宴,与你拜过天地高堂,你为何还是不肯服软?做我夫人有何不好?”

说著,他一面抚向甚霄尘的下颔,俯身过去──

直到此刻,封璐猛然醒过神来,惊觉方才说话的嗓音不是他自己,而是律见微。

他恍然明白了眼前的一切──这是律见微的心魔之境!

封璐原先以为,律见微对甚霄尘只是攀比之心作祟,却万万没有料到,这位道貌岸然的书院院长,心裡竟埋藏了这样的愿望!

封璐先是震惊不已,待他醒过神来之后,便二话不说侵夺了心魔之境的力量,狠辣地自搧一巴掌──等同于运用律见微自身的力量,直捣他的识海深处。

此间情景遂如沸腾的滚水,剧烈波动起来,濒临崩塌。下一刻,封璐神识归位,睁目之时,恰好目睹律见微脸上肿起一道鲜红掌印。

然而律见微却像是丢了魂,迷茫地四下张望,不明白究竟是谁打了自己。

封璐嘴角一勾,笑著朝他走去,一面道:“你想与霄尘拜天地高堂?拜的是谁?我同意了吗?”

-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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剧情急转直下,变成情敌相见,分外眼红(

第32章 第三十二回:真道侣怒揍妄狂徒

9-19T21

封璐此时气极了,面上反倒笑靥如花。律见微却脸色丕变,瞪著眼急忙解释道:“那不过是心底的妄念罢了,晚辈岂敢真的那么做?待到晚辈功成名就,自会正经前去太鲲山提亲,您是他的师尊,我若要与他结为道侣,必定会经您点头同意,怎么可能……”

封璐的笑容分毫不改,淡淡道:“谁跟你说这个了。”语毕,他猛然挥拳砸向律见微的鼻樑,好似半点也不讲理的市井混混。

律见微的神识才刚受创,脑中稀里糊涂的还未缓过来,便被他一拳揍得仰倒在地,不由傻住了。

封璐方才被迫回忆往事,强压下去的魇草根药效已有些反弹,又遭律见微的心魔境刺激,理智被辗得薄如宣纸,浮在沸腾的怒意上滚著,乾脆做出了最合本心之举──揍人。果然,他这一拳下去,心裡立刻舒畅多了。

封璐自觉冷静了些许,便接著揪起他的衣襟,质问道:“等你功成名就?你有何功何名?你要复刻太坤山的上古神丹,却可曾细想过,还阳丹与碎玉丹是顺应何等境况而生,又是因何遭到毁弃?若是这些你都未曾想过,那你毕生所求究竟是丹道,抑或只是无穷尽地在追逐虚名?”

律见微生怕他又一拳砸下来,连忙问道:“那么敢问前辈,此二种丹药究竟因何诞生?”

封璐勾唇一笑,道:“我为何要告诉你?”

说罢,封璐的另一拳已抡在律见微的肚腹,使他短促地哀鸣一声,狠狠呕出了一口气。

封璐又道:“在你眼裡,旁人不过是踏脚石,你又何曾将书院弟子放在心上?若真的在乎,又怎会拿他们来试碎玉丹?碎玉丹强行将肉体凡胎洗出灵根,自然伤筋动骨、九死一生,即便因此入道,仍会大大折损寿数;而若他们未能一举入道,便会多病又短寿,比寻常凡人还不如。你可曾真的在乎他们?”

律见微死死抱著肚腹,一面断断续续地哑声答道:“那些碎玉丹……皆由晚辈亲手炼制,所费不赀且费时费力,若我不在乎院生,又何须……”

封璐打断了他的话,问道:“那你告诉我,昨日在书院门口七孔流血的那名院生,他究竟何名何姓?你又是如何安置他的?”

律见微被他问住了,只道:“昨日?”他见封璐又微微抬起手,不由护著自己瑟缩了一下,才含糊道:“院生如此之多,晚辈如何能一一认识,自然是好生安置了……”

这回他的话语还未道尽,封璐又朝他的脸搧了一掌,这下他左右脸都有了手印子,可算是对称了。

律见微终于崩溃地喊道:“我又说错了什么?”

封璐微笑道:“没有,我不过是突然发觉再说无益,懒得多费口舌了,还不如继续揍你来得解气。”他顿了顿,又道:“我会避开要害,劝你莫要挣扎,免得适得其反,将自己弄成重伤就不好了。”

律见微无言以对,直到此时他才发觉,甚霄尘那个臭脾气绝不是没来由的,这对师徒简直是一脉相承!

浑浑噩噩间,他的腹部又被揍了几拳,隐约听见封璐又叨唸道:“渺隐峰传承并非由你而起,当年之事亦与你无关,我本不想过度牵连后人,然而你千不该万不该去动我的弟子──”

律见微突然挣扎道:“只要您收手,我这就放他们出鼎!”

封璐动作一停,拎起了律见微凌乱的衣襟,将他举到自己能平视的高度,道:“我不担心他们,那个鼎原本只用来考校丹鼎峰弟子,奈何不了霄尘。我指的是你不该对霄尘心存妄念。今日我便令你痛到骨子裡,让你好生记住此事。”

他接著砸向律见微的下腹,连出三拳,出手之快几乎连残影都见不著。

律见微过了好半晌才缓过来,挣扎道:“我对他痴心一片,奈何欲念丛生,实非刻意为之……”

封璐心道:连这点定力也无,如何能修习太坤山心法,本门功法向来最忌心魔,此子果然并非可造之材。

如此想著的同时,封璐也终于揍腻了,改而踹了他一脚,律见微立时横飞出去,狠狠摔到了桌椅间,狼狈地瘫坐在那。

律见微并非全然无力挣扎,然而不知为何,他却感受到一股莫名的压力,让他只能眼睁睁看著封璐朝他走来。说来也怪,封璐方才分明是在动粗,此刻衣袖翻捲、鬓髮微乱,看上去却还是一派仙风道骨,脚步亦是轻盈无比。

封璐一面朝他走去,一面轻快地答道:“听好了,你便是连痴心都不该有,因为他是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