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子培又警惕地道:“那又如何?此事只能证实他身世堪怜,可天底下出身差的人比比皆是,这如何能替他脱罪?!”
甚霄尘睨著他,冷声质疑道:“身世堪怜?圣渊是仙人所造的器物,却成了一个无主的危害四处造孽,炼出圣渊的仙人就不必负责吗?再论杀业,那魔龙落单后被人族囚禁、放血、刮鳞、剃骨,难道就是天经地义了?牠若不起身反抗,又有谁能放过牠?只因牠并非人族,便得任人鱼肉吗?”
甚霄尘这一番话激起了千层浪,议事殿顿时沸腾。
龙仙愤然道:“那无明圣渊谋害吾等龙子龙孙,究竟是何人所为?老夫今日定要弄个明白!”
一位人仙答道:“龙祖有所不知,那无明圣渊乃是历阳尊者所造,他悟透天道后,便离了仙界创世去了,早已失联。而他留下的仙器圣渊生出灵智,又极擅躲藏,始终在三界外的虚空中游荡,实在难以处置,便耽搁了下来,不想却成了祸端。”
龙仙默然,随后不甘道:“难道此事只能继续不了了之?”
人仙道:“事已至此,自然得要派人查明。至于龙族……三界早已不宜龙族居住,龙祖您不是也已经造了一方小世界,重新繁衍无数子孙了?这或许也是天命,望龙祖节哀,莫要因执念生魔。”
龙仙不答,似乎是妥协了,只道:“那么等会审判过后,再决议要派何人去查圣渊,若无人领命,便全权交给吾等龙族来办!”
陈子培不敢打扰前辈谈话,这才抓紧时机道:“可这都只是凡修一面之词,他固然无法说谎,但若他将虚假的记忆当了真呢?那岂不就是无风起浪?”
封璐听见这话,不由瞥了陈子培一眼,毕竟他也曾透过心魔之眼,见证小龙受苦的记忆,纵然这做不得证据,他也知道甚霄尘所言并无夸大。
甚霄尘却牵了牵他揹在身后的手,以示安抚,随后又高声对众仙神道:“司刑星君言下之意,便是说龙蛋遭窃之事无需追究了?又或者,司刑星君打从心裡认为,龙族也好,妖族也罢,生来便合该当人族进阶用的‘天材地宝’,落单的幼龙被人族所害,也是理所应当?”
在座可也有不少妖仙,听罢不由质疑起陈子培的用意,陈子培被这般泼了髒水,只能愤然自辩道:“本星君绝无此意,只是就事论事罢了,不想却被你如此曲解!再说,你别以为众仙神听不出,你提起这些不过是在拖延,意在为自己减弱应受的雷劫罢了!”
甚霄尘却反驳道:“司刑星君方才也说了,一码归一码,我可有半句话是在为自己求情?不过是说破天道独厚人族的事实罢了,被视为神兽的龙族尚且如此,寻常妖族如何?魔族又如何?”
-待续-
感谢阅读。本文写到这裡,作者不由觉得霄尘最强的技能可能是所谓的嘴遁。
第126章 一百二十六回:终有报携手永留芳
5-21T17
三族之间的矛盾,在仙界中始终被避而不谈,今日却被甚霄尘三言两语挑了起来。陈子培见势不妙,便道:“你可别忘了,你也是人修!”
甚霄尘却嗤道:“这会司刑星君倒是记得了,先前不都拿我当魔皇来审吗?在你眼底,我究竟是龙族,魔族,还是人族,要不在此说个明白?”
陈子培彻底懂了,甚霄尘就是个搅浑水的刺头,便沉下脸冷冷道:“凡修甚霄尘,你如今已证道,只要继续提升修为,迟早也会到仙界来,你今日如此大放厥词,就不怕飞昇后不被待见吗?”
甚霄尘道:“可笑。我师尊待见我就好了,即便在仙界混不下去,难道我还不能和师尊一块隐居?”
陈子培恼得哑口无言,上方却爆出一阵宏亮的笑声,正是众位上古真魔,那位君枉大天魔笑道:“不错,不错,不愧是以‘唯我’证道的小辈,真够目中无人。要是如你这样的新人多来几个,仙界也不至于如此刻板无趣了。”
陈子培不由皱眉,谨慎道:“前辈,此人如今还只是凡修,更是化神在即,实在不能再拖……”
甚霄尘却大胆地插话道:“我见这仙界中真魔甚少,数千年来更是从无魔修飞昇,诸位就不曾纳闷过吗?关于此事,我也知晓些许内情。”
这下连封璐也愣了,即便是他也没想过此事,尘儿又是如何知道的?
陈子培眼皮一跳,断定不能再任他说下去,忙道:“魔界早已衰微成了魔域,能供养出的魔修自然更少,魔修难以突破也是常理,哪裡有内情可言?凡修甚霄尘,你莫要再胡言乱语!”
君枉大天魔却戏谑道:“怎么?只许你等人仙仗著人多专断,就不许真魔追究了?”听他的语气,似乎也不是真的对此事多上心,不过是想看戏罢了。他顿了顿,转而威胁甚霄尘道:“我等确实有此疑惑,可若你无的放矢,也莫怪咱们不买帐了,我等真魔可不是你一个小小凡修能戏耍的。”
话音一落,君枉的威压便朝师徒俩落下,激起了生死一线的恐惧。封璐勉强替甚霄尘挡下,不禁冷汗直流,他咬紧牙关,正担忧自己恐怕护不住徒儿时,威压却如清风般散了。
封璐愣了愣,发觉那威压不过出现了一息,只是由于过于恐怖,才让他产生了错乱。想来君枉大天魔此番出手并非真心为难,只是随手戏弄小辈罢了。
甚霄尘为此极为不悦,却也知道这人惹不起,只得隐忍下来,续道:“在魔皇的记忆中,曾经出现过一处‘封禅圣山’,那圣山能为魔皇、魔尊等赐下封号,并分配魔道中人的气运。但据我所知,从来没有哪一个受封者最终得以飞昇,我便不禁怀疑,这东西当真是天道所允的吗?”
诸位真魔闻言惊诧不已,他们也是从三界飞昇上来的,从没听说什么能分配气运的圣山。
君枉大天魔道:“荒唐!吾等魔道修的是大自在,便是天道都不被吾等放在眼裡,气运又怎能由什么圣山来支配!你手裡可有证据?”
众仙人与妖仙也为此心惊肉跳,倘若魔道气运一直被这座圣山箝制,那也难怪数千年来都没有魔修飞昇了。
甚霄尘却并不讶异,只顿了顿便接言道:“果然如此吗?证据自然有。因著证道之法的缘故,那圣山如今也与我有所联繫,只要循线追索,应当就能找到圣山。”
君枉大天魔睨了陈子培一眼,道:“司刑星君,吾等要借你那法器追索圣山下落,此事事关魔道气运,要是没了他这个有缘之人,圣山便也同那圣渊一样踪迹难觅了。”
陈子培微微咬牙,却知这是挽回声誉的机会,当即颔首应下。
光池中的景物几番变化,总算寻到了一座残碑堆成的大山,其中最高耸的巨碑已被外力斩断,正在不断崩落,山下却有两名魔尊苦苦支撑,正极力阻止圣山倾颓。
众仙神一瞧,发觉这圣山竟也是一个仙器,山底积压了魔道万年以上的气运,不由举座譁然。
“竟然真有这么一座圣山?这岂不是在窃取魔道气运吗?”
“定是那起子道貌岸然的人仙干的,他们各个狼子野心,想要独霸仙界驱逐我等,早已不是一日两日的事了!”
“虽说魔道后辈如何与本尊无干,但被如此设计还是令人不爽,淨是搞这些小伎俩,难道真不把本尊放在眼裡了?”
“喂,这事可还没有证据,依我看是你等真魔内斗,不愿有新人来动摇地位罢!”
殿中仙神议论纷纷,火药味逐渐加重,陈子培唯恐越演越烈,更不愿让甚霄尘再藉此作文章,连忙道:“这圣山是不能再留了,本星君欲签发青雷令,降下天雷毁去圣山灵识,再请一名仙僚下凡封印之,不知诸位可有异议?”
君枉不以为然地道:“封印?这气运本该属于魔道,这一封印何时才能解开?不若当机立断劈了圣山,将气运归还来得乾脆!”
陈子培面有难色,却不敢开口。一名人仙道:“不可!如若万年来的魔道气运悉数回归,魔域中必然大乱,乃至祸及三界!此事不可不慎啊!”
陈子培这才附和道:“本星君亦有此顾虑。”
真魔闻言自然不满,君枉又嗤道:“你们修道的不是最讲究‘天理循环’吗?怎么到了魔道之事上就不用循环了?有道是风水轮流传,即便三界因此动盪,也是理所应当,还债罢了!”
议事殿中再度哄闹起来,玄业不著痕迹地瞥向甚霄尘,见他正事不关己地抱臂看戏,便收回了目光,心道:本还想著封璐过于实诚,自己得帮他一把,却不想他找的道侣如此伶牙俐齿,倒是省了不少事。
当初魔皇转世之事做得隐密,只要不对封璐施以搜魂,就压根寻不出一丁点证据,而真正与魔皇有仇的仙人并不多,如今被甚霄尘这么一搅和,他们更是成不了气候了。
封璐想明白局势后,也不由鬆了一口气,转而笑睨甚霄尘,嗔怪他如此胆大妄为。甚霄尘扬眉以对,唇角微勾,一派镇定自若的模样,让封璐不禁心口怦然,只能连忙收敛心神。